第13章 大刀闊斧開辦實業(3 / 3)

趙士發一見張延齡態度如此囂張蠻橫,不由得火冒三丈,向身後的十幾個弟兄一揮手,眾人紛紛從腰間抽出斧頭,呼嘯著朝張延齡撲了過去。

張延齡也知道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不敢怠慢,旋即招呼船上的人,與對方展開肉搏戰。張延齡的船上有四五十人,而斧頭幫隻來了十幾個人,人多戰人少,斧頭幫有些招架不住,隻好四散逃竄。

當渾身是血的趙士發踉蹌地逃回去,向王亞樵報告接船被拒並慘遭毆打的經過時,王亞樵雷霆震怒,血脈膨脹,當時即召集五百多人,全副武裝向碼頭進發,誓要武力接管江安號。

這邊張延齡火速派人將消息傳到華格臬路杜公館,當杜月笙聽說王亞樵要與張延齡火拚到底十分緊張,趕緊派人請張嘯林前來商量對策。

張嘯林向來火爆脾氣,拍案而起,罵道:“媽個×,火拚就火拚,怕了他不成?”

“萬萬不可,與王亞樵火拚隻會兩敗俱傷,況且你我今日都有公職在身,火拚的話,恐聲勢造大,難以收場。”杜月笙老謀深算地說。

“那就以暗殺對暗殺,可先與他講和,退了他的兵,然後再派人把他幹掉!”張嘯林建議道。

“嘯林,言和可以,暗殺恐怕也行不通。”杜月笙若有所思地說。

“媽個×,有什麼不通?”張嘯林罵道。

杜月笙歎了口氣,不無擔心地說道:“王老九門徒眾多,心狠手辣,又極具戒心,如果殺他不成,必會引火燒身,何況我在明他在暗,你我更不知何時飛來橫禍。”

“這也不行,那也不通,到底該怎麼辦?”張嘯林急躁起來。

杜月笙嘿然一笑:“我看不如讓他一步,王亞樵也算是條漢子,交個朋友,而且是交了一個強硬的朋友有什麼不好?如果與他鬥狠,隻能多一個對手,而且是個凶狠的對手。不就是一條船嗎?值幾個錢?我的意思是吃個悶虧,讓他一步,借此機會與他拉拉關係。他得了好處又怎能動起幹戈,我們少了麻煩又多了交情,何樂而不為呢?”

平日杜月笙最有主張,而且一貫擅長化敵為友,聽杜月笙這樣講,張嘯林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嗯嗯啊啊地說:“你來安排吧!”

此時的王亞樵正帶著他的五百多斧頭幫兄弟,浩浩蕩蕩向黃浦碼頭殺去。張延齡知道這次王亞樵是提著斧子來拚命的,對方人多士氣旺,他不敢怠慢,急命水手將江安號開到江心。

斧頭幫趕到碼頭,王亞樵派人向江中喊話,讓張延齡把船駛回碼頭,否則小命不保。張延齡不肯就範,雙方僵持不下。正在這時,一輛小汽車緩緩開到江邊,停了下來。

眾人回望,隻見杜月笙身著長袍馬褂,從汽車裏鑽了出來,滿臉含笑,緩步走到眾人麵前,拱了拱手,問道:“請問,哪位是王九爺?”

王亞樵早認出了杜月笙,扶了扶眼鏡,昂著頭走了過來,說:“我就是王亞樵,你是杜先生?”

杜月笙微笑著一抱拳:“早聞九爺威名,可惜緣慳一麵,今日得見,真是幸會,幸會。”

“杜先生不用客氣,”王亞樵直截了當地說道:“我王亞樵做事,先小人後君子,李國傑欠我一筆債,這船是他拿來做抵押的。我多次派人來接船,竟然有人強占不還,今天還出手打傷了我的弟兄,若讓我抓到,定要血債血償。”

杜月笙知道,王亞樵明裏在罵張延齡,實則是在指責自己,但他仍然不急不躁,緩緩說道:“九爺息怒,這其中確是有些誤會,怪就怪在李國傑一女二嫁,將船先許王先生,後又送給張嘯林,導致我們兩家失和。既然是先許了王先生,這船就是王先生的了。你我同在上海謀生,來日方長,大家都不容易,還望相安互助才好。”

王亞樵本來對杜月笙沒有什麼好感,尤其是自己的兄弟被張延齡砍殺,又平添了幾分厭惡和仇恨,但是今天杜月笙幾句話說得周全有度,當著眾人的麵,說李國傑先許船給自己,的確讓他感覺很有麵子,這讓他也不好再計較下去。

雖然王亞樵的斧頭幫聲名不小,但杜月笙和張嘯林的徒子徒孫數以萬計,想在上海灘混下去,真要弄僵了,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想到這兒,王亞樵平和了一下心態,說道:“聞名不如見麵,杜先生果然雅量,我王亞樵吃軟不吃硬,一條破船本來也不值幾個錢,但我王亞樵不過是為了爭一口氣。杜先生如此心胸開闊,我王亞樵非常佩服,如果杜先生確實需要,這船我願意拱手相送。”

杜月笙當然知道王亞樵絕非真心想讓,自己亦不能出爾反爾,於是說道:“豈敢豈敢,這船本就應該屬於九爺,您就不必推辭了。不僅如此,我杜某人今天前來還置備了一點兒薄禮,送給受傷的兄弟,權作歉意。”

說著,杜月笙一揚手,身後一個彪形大漢提過來一隻箱子,放在王亞樵麵前,杜月笙命人將箱子打開,隻見箱子裏麵有十幾根金條,現洋亦為數不少。

王亞樵先是一怔,繼而哈哈一笑:“杜先生小看我王某人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不與人消災,又豈能受人錢財?何況今朝絕非為錢而來,隻想給兄弟討個說法而已。”

杜月笙誠意十足,言道:“今日有緣一見,即為朋友。朋友之間的禮尚往來有何不可?他日如果我杜某人落難,九爺能賜我一杯水酒,也就還情了。”

王亞樵猶豫了一下,說道:“好吧!既然杜先生如此盛情,我王某人就代弟兄們收下了。”說完,從對麵大漢的手裏接過箱子,伸手抓過一把洋錢,撒向身後隨行的斧頭幫諸位兄弟,眾人雀躍歡呼,皆大歡喜。

當夜,杜月笙命令張延齡把江安號還給王亞樵,他的損失由杜月笙補償。經過這一番曲折,王亞樵終於接管了江安號輪船。

這是王亞樵與杜月笙的第一次直麵較量。還有一次,那是在1931年7月,王亞樵因組織“鐵血除奸團”在上海北站暗殺宋子文失敗,案發後逃往香港暫避。這一時期的杜月笙,在上海浦東設立了一個嗎啡製造廠,嗎啡廠的一名職工得罪了杜月笙的一個門徒,結果這名職工慘遭毒手而死。職工的家屬獲悉真相後,向上海司法局提出控訴,結果同樣遭到暗算。

王亞樵驚聞此事後,給杜月笙寫了一封信詢問此事,杜月笙未予回複。王亞樵非常生氣,再次致函杜月笙,字裏行間流露出殺杜的信息:“你放任門人草菅人命,毫無人道,吾當小試牛刀,以為懲戒。”

杜月笙收到信函之後,驚出一身冷汗。他知道王亞樵說到做到,於是趕緊回了一封信,並多方托人從中斡旋。王亞樵因暫避香港,難以付諸實施,又礙於有人從中說情,這才停止了追究。

打進紗布交易所

上個世紀20年代初,中國實業的發展如雨後春筍,上海作為中國經濟發展的龍頭,在動蕩的歲月裏不僅崛起了一大批頗具實力的企業,而且在經濟模式上已然走在了全國的前列。

中國第一家真正意義上的“交易所”,正是誕生於這個年代的“上海物品交易所”。從1921年開始,一直到1922年間,上海的交易所有如雨後春筍,風起雲湧,幾乎但凡有一業,便有某一業的交易所,但有一物,也有某一物的交易所。交易所的股票往往在幾日之內暴漲數倍,讓很多懷揣發財夢的實業家們趨之若鶩。

交易所是新鮮事物,前景好,盈利多,許多投機者爭先恐後紮了進來,準備大撈一筆。但是,大多數投機者缺乏穩定的基礎和博弈的技巧,尤其缺乏相關的科學知識,讓許多人誤以為交易所無外乎買空賣空,輸贏靠運氣,於是投機之風愈演愈烈。

當時的杜月笙,已經坐穩了許多公司的董事長、董事、理事的位置,但他並未滿足於目前所取得的成就。自“四·一二”以後,他被蔣介石授予中將軍銜,便有心滌蕩江湖氣息,收攬人才,準備打入一些大型的物品交易所,進而將之牢牢掌握。

上海華商紗布交易所是杜月笙第一個準備下手的交易所,它就坐落在中彙銀行的對麵。所有人都知道,華商紗布交易所是個很能獲得高額利潤的地方,許多人欲進華商紗布交易所而不得,急得焦頭爛額。原來,按照紗布交易所的章程規定,隻有該所的經紀人才可以入場交易。

杜月笙不是紗布交易所的經紀人,按理說,也不能進入交易所進行買賣交易,但他對這家交易所早已垂涎三尺,為了能打進這家交易所,杜月笙挖空了心思。

有一次,他叫來自己最為器重的得力助手楊管北,說:“華商紗布的生意興隆日盛,你看有什麼辦法,我們也進去玩玩?”

楊管北思忖了一下,說道:“走經紀人的路線怕是沒什麼斤頭,杜先生如果想打進紗布交易所也不難,管他巧取還是豪奪,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兒?”

杜月笙嘿然不語,等楊管北走了以後,杜月笙派人叫來了一位得意門生,此人名叫陸杏生,頭腦精明,又兼有一身好力氣,頗能衝鋒陷陣。杜月笙跟陸杏生簡單交代了幾句,陸杏生隻說了一句話:“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華商紗布交易所內人流湧動,叫買叫賣之聲不絕於耳,一派繁忙景象。早有人發現了今天的跡象不同往日,比平日多來了不少人,一邊吵鬧一邊吆喝,其中不乏嘻哈湊趣、渾水摸魚之人,現場秩序一片混亂。

於是,交易所趕緊將這種情況報告給大老板吳瑞元,說交易所內有流氓搗亂,現場混亂不堪,無法進行交易。

吳瑞元當機立斷,暫停了交易所內一切交易,對交易所內一切人員進行清理,企圖趕走這批流氓。讓他沒想到的是,陸杏生率領的這批徒眾並未走遠,而是守在交易所附近,當交易所重新開業的時候,他們又如獒狗一般,再次湧入交易所,伺機搗亂,破壞交易。

就這樣,交易所停業時,這批幫會分子走開,再開業時又回來,鬧得紗布交易所無法營業。

實在沒有辦法,紗布交易所老板吳瑞元隻好向公共租界的巡捕房求助。不曾想到的是,杜月笙早與巡捕房打過招呼,交易所火急火燎把電話打到巡捕房,那邊隻是簡單地回答說:“巡捕房隻管屋外糾紛,你們場內糾紛,我們管不了。”

放下電話,吳瑞元氣得火冒三丈,又無可奈何,隻好召集各大股東籌商對策。眾股東驚聞有人場內搗亂,明白必定有後台指使,也都急得一籌莫展,思來想去,有人說:“不如去求求杜先生,或許他有辦法。”

稍微聰明一點兒的,憤憤地說:“我看這事就是杜月笙指使的,幾個小流氓有多大的本事,能吃定巡捕房?”

“鬥又鬥不過他,打也打不贏他,如何是好?”有人問。

一些股東終於認識到,鬥不過杜月笙,隻得請他幫忙,於是說:“不管是不是杜月笙指使的,這件事體總要他出麵才好處理,得罪他對華商紗布交易所一點兒好處也沒有。”

就這樣,眾股東達成共識,派人請杜月笙出麵,幫華商紗布交易所維持交易秩序。

杜月笙又一次表現出急人之困的風範,不僅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而且親自驅車來到華商紗布交易所。一下汽車,杜月笙直奔交易所內,雖然還是長袍馬褂、一副文縐縐的樣子,但麵目異常嚴肅。他對著那批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徒子徒孫嗬斥道:“統統給我滾出去,這裏是交易所,容不得你們胡鬧。”

大家見杜月笙來了,哪裏還敢亂喊亂叫,陸杏生知道該收場了,回頭向那批徒眾做了個手勢,於是眾流氓不說二話,調轉身姿,紛紛退了出去,交易所頓時秩序井然。

這一來,華商紗布交易所終於見識了杜月笙的威力,不僅不能得罪,還得千方百計拉攏,才能確保紗布交易所正常經營,甚至有了這尊活佛,擊敗競爭對手便又多了幾分底氣。

當年下半年,華商紗布交易所理事會改選,杜月笙順理成章地被選為理事,又經杜月笙“推薦”,張嘯林當選為監事。杜、張的名分股,都由紗布交易所的大股東吳瑞元送上。後來,紗布交易所又經曆了一次風潮,杜月笙最終如願以償地登上了理事長的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