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充當抗日先鋒(1 / 3)

於鬆喬收押巨商

1931年的杜月笙,人生事業達到前所未有的巔峰,然而正是這一年,日本軍國主義在我國東北製造了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事變發生前,蔣介石就曾致電東北最高軍政長官張學良:“無論日本軍隊此後如何在東北尋釁,我方應予不抵抗,力避衝突。”由於多次接到不準抵抗的訓令,在日軍突然襲擊麵前,除小部分愛國軍人頑強抗戰外,其餘皆不戰而退。

於是,日軍在東北三省所向無阻,以至到最後,山河淪陷,萬民塗炭。日本帝國主義的野蠻侵略,在中國激起洶湧澎湃的抗日怒潮,上海人民奮勇投入愛國運動。事變發生之後,上海工人、學生、市民紛紛舉行聲勢浩大的抗日罷工、罷課活動。9月26日,上海各界人民舉行抗日救國大會,要求對日宣戰,10月初,上海各界八十萬工人組織了“抗日救國聯合會”。

九一八事變之時,也正是民族矛盾上升之際,日本帝國主義的公然侵略不僅使工人、農民、學生一致要求抗日,民族資產階級也開始表達了抗日要求。反映民族資產階級意誌的上海《申報》便多次發表評論,抨擊國民黨政府的不抵抗政策,要求停止內戰,一致對外。

這股洪流將杜月笙也卷入其內,把握住上海市民萬眾一心、同仇敵愾的時機,杜月笙邀同虞洽卿、王曉籟、王延鬆、陳霆光,在國民黨上海市黨部的全力支持之下,組成了規模龐大、以上海三百萬市民為後盾的“上海市抗日救國會”,推杜月笙、虞洽卿等人為常務委員,推國民黨上海市黨部委員陶百川擔任秘書長。

“上海抗日救國會”雖然擁有二十五位常務委員,不過其中最主要的人物還是杜月笙。他所擁有的社會力量分為兩大主流;一是由他一手控製的青幫徒子徒孫;二是通過陸京士、朱學範等人領導的各界工會組織,這兩大主流力量可以在必要的時候予以協助。

鑒於五卅運動的時候對英國政府采取經濟抵製的策略相當有效,杜月笙再度建議,從“禁止日貨”入手,呼籲上海市民拒買拒賣日貨,支持民族實業。他還利用自己在上海的勢力廣募群眾,在各個要衝地點成立“檢查所”和“保管所”,到處搜查日本貨物,一旦發現有人私藏私賣,立即加以沒收,並交給“保管所”處理。

“檢查所”和“保管所”需要大批的執行人員,抗日救國會除了招募愛國人士和學生義務擔任之外,主要的人力來源還是杜月笙的徒子徒孫,這些青幫弟子遍布上海的各個角落,從事著三教九流中的各種職業。杜月笙登高一呼,青幫徒眾應者雲集。別看平素都是刀口上舔血的黑道中人,民族危亡之際,儼然都成為了救國救民的熱血青年。

天後宮橋檢查所有一位郵務工會出身的負責人叫於鬆喬,也是杜月笙的門人,與杜月笙的另外一位得意門生陸京士關係密切。於鬆喬一上來便擺出一副鐵麵孔,氣勢洶洶地帶著人到上海著名的“合昌祥”綢布莊抄出兩大箱的日本棉布,按照抗日救國會的規定,棉布被送到“保管所”暫行封存。

於鬆喬回到天後宮橋的“保管所”,坐等好戲開鑼,他當然曉得,合昌祥的老板陳鬆源乃是上海市紗布同業公會的理事長,絕不會善罷甘休。

果不其然,剛回到保管所不久,陳鬆源便乘一輛黑色轎車抵達天後宮橋,身後還緊隨兩位凶神惡煞般的保鏢。

“這裏是什麼人負責?”陳鬆源開口便問。

“是我!”於鬆喬歪著脖子瞟了陳鬆源一眼:“我叫於鬆喬,你是誰?”

陳鬆源哼哼冷笑,說道:“方才貴所有人到我莊上取走了兩箱棉布,我想,這裏恐怕是有誤會了。”

“沒誤會,全上海的人都在抵製東洋貨,合昌祥卻私藏私賣,我是秉公辦事,現在這兩箱棉布已經充公了!”於鬆喬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陳鬆源何曾碰過這樣大的釘子,見於鬆喬態度如此強硬,半點情麵也不講,越發摸不清於鬆喬的來路。此時,他身後的兩位保鏢擠了出來,發了話:“喂!朋友,你不要有眼無珠,曉不曉得這位先生是誰?”

“管你是誰?”於鬆喬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我隻曉得公事公辦,如今國難當頭,任何人販賣東洋貨,給東洋人賺錢,那就是奸商,是漢奸,奸商、漢奸販賣東洋貨就得沒收!”

“什麼奸商不奸商,你膽敢當眾辱罵我們陳理事長?”保鏢怒目說道。

“我管你什麼理事長不理事長?”於鬆喬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態度:“隻要販賣東洋貨,就是奸商!”

幾句話說得陳鬆源臉色鐵青,赫然震怒。

於鬆喬指著陳鬆源的鼻子尖兒,說道:“我警告你,這裏是保管所,你們不要無理取鬧,否則……”

“否則怎樣?”陳鬆源忍無可忍,打斷了於鬆喬的話,厲聲道:“你擅闖我店,搶我財物,居心不良,小心我拿你問官!”說完,手一揮,吩咐兩個保鏢進屋搜查棉布。

正待兩名保鏢徑直往保管所裏闖的時候,於鬆喬早有防備,他迅捷地伸出手,一把捉牢陳鬆源的領口,使勁兒往屋內拖,一麵走一麵嗬斥:“你竟然敢搶保管所,好哇!我現在就把你關起來。”

保鏢一看老板被捉,氣急敗壞,兩人不約而同地拔出手槍,對準於鬆喬,大聲喝道:“趕快放手,不然我們開槍了!”

“你們敢?”於鬆喬身子緊緊貼住陳鬆源,順勢倒退了三步,向門口移去。

隻聽得砰的一聲槍響,幸虧於鬆喬躲閃得快,才免吃了這一顆衛生丸。槍聲驚動了保管所裏的工作人員,大家一湧而出,兩名保鏢一看大勢不好,掉轉身去便往外逃。

於鬆喬也不追趕,而是回頭把陳鬆源塞進小房間,大聲說道:“今天我是要看牢你了!”

陳鬆源被關在拘留所的小房間裏,氣得頓足咆哮、捶門怒罵。

陳鬆源的保鏢回到合昌祥向陳家報告,陳家人又驚又怕,立即四處央人營救。很快,紗布大亨陳鬆源被抗日救國會的人捉牢關起,消息隨即傳遍上海灘,人人吃驚,個個失色,尤其是在同業之中引起軒然大波。

這件事也引起了上海市抗日救國會常務理事兼秘書長陶百川的特別重視,他和上海市黨部委員吳開先聞訊之後,匆忙驅車趕到天後宮橋。雖然他對於鬆喬不假情麵、認真負責的工作態度相當讚許,但是,陶百川也婉轉地向他說明:“抗日救國會隻是愛國的民眾團體,畢竟不是權力機構,私自抓人在法律上是說不過去的,請你馬上把陳鬆源放出來,我們再商議解決這樁事體的辦法!”

於鬆喬聽他這樣一說,立即跑到羈押陳鬆源的那扇房門前,就地坐下,說道:“陶先生是學問人,論地位、論口才、論學識,我都服帖,但今天的事情,天王老子的話我也不聽。陳鬆源帶著保鏢來搶東西,我還險些吃了衛生丸,我非關他不可,假使有人想來拖開我,”他伸手指一指左側的鋼筋水泥牆壁:“我立刻就撞牆自殺!”

陶百川、吳開先一再苦口婆心,良言勸解,奈何於鬆喬強如蠻牛,就是不肯放人,陶、吳二人拿他毫無辦法,悻悻而去,另行設法。

與此同時,陳家人四處奔走,設法施救,此事也驚動了上海市商會。上海市商會為了抗議“抗日救國會非法拘留紗布工會理事長”,已經召開了緊急會議,揚言再不釋放陳鬆源,從明天早晨起,上海各行各業決定無限期的罷市,以示抗議。

事情越鬧越大,不長時間,大佬虞洽卿、王曉籟等人也匆匆趕來,或是疾言厲色,或是委婉忠告,好話歹話說盡,於鬆喬就認準一句話:“誰敢過來拖我,我立即撞牆自殺!”

抗日救國會裏,一大群人麵對著倔強的於鬆喬毫無辦法,上海市商會的壓力卻在不斷地傳來,而於鬆喬仍然不為所動。

抗日救國會的初衷是抵製日貨,抗日禦侮,如今卻因為這一樁事體,鬧得與整個商界為敵,這將如何是好?屋子裏人多口雜,聒噪一片,少不了推推擠擠,吵吵嚷嚷。於是有人想趁亂把於鬆喬抱住拖起來,破了他這一道鐵衛,將陳鬆源釋放出來。

豈料於鬆喬果然說話算話,他突然甩開眾人,奮力猛衝,向左牆根死命撞去。砉然一響,嚇得眾人失聲尖叫。再看於鬆喬時,他已頭破血流、皮開肉綻了,可是他撞傷之後,又飛快地退回到小房門前,照舊端坐不動,隻是氣呼呼地連聲說道:“我就在這裏等死好了……”

如此一來,更沒有人敢近身了。這時有人想到一個人,此人正是於鬆喬的同門弟兄陸京士,平時二人關係甚為密切,於鬆喬對陸京士也相當尊敬,因此眾人希望陸京士能著力勸慰於鬆喬,讓他不要再魯莽行事。

陸京士得到消息之後,匆匆忙忙趕到天後宮橋,他挨近血流滿麵的於鬆喬,不勝憂急問道:“鬆喬,你自己身體要緊,你可否告訴我,你要哪一位先生出來說一句話你才肯聽?”

於鬆喬已很虛弱,他抿了一把臉上流著的血說:“唯有——杜先生。”

眾人一聽,如釋重負,長長籲了一口氣。陸京士趕緊打電話到杜公館,杜月笙一聽到陸京士的報告,頓時便說:“你去跟鬆喬講,他犯不著為這件事體枉送性命。我立刻派車子來,接他到醫院治傷。”

放下電話,陸京士又跑回於鬆喬身邊,把杜月笙的交代複述一遍。於鬆喬仰起臉來問道:“杜先生的意思是叫我離開這裏?”

“當然是了,現在你去醫院治傷要緊。”陸京士催促道。

“好吧!”於鬆喬疲憊地站立起來,踉蹌地跟著陸京士擠出人群,往外麵走。眾人見這頭強牛終於妥協了,都很高興,不必擔心明天有人罷市,而紗布同業公會理事長陳鬆源也就“刑”期屆滿,宣告釋放了。

於鬆喬的行動雖然有些魯莽,但是他一腔熱血、慷慨忠義的精神,卻贏得許多上海市民的一致讚佩。在救亡圖存的大前提下,陳鬆源於情於理沒有贏得同情,反倒是莽漢於鬆喬的故事被廣為傳播,一時間成為了抗日救國的英雄好漢。

上海市商會與抗日救國會兩邊一說情,陳鬆源也就不好再追究下去。一場軒然大波雖然風平浪靜了,可這件事卻為抗日救國會做了很好的宣傳。一夜之間,上海市麵上的日貨一掃而光。檢查所的人還沒到,大小商家就都自行收檔了。他們知道,自己的牌頭不會比陳鬆源更硬,與其讓鐵麵無私的抗日救國會收繳充公,不如收檔以後退回日本廠方或上遊商家。不能退掉的現款貨,則隻好偷偷藏到倉庫中,等候時機。

這樣一來,日本人開設的工廠與商店出現大量滯銷,商品堆積如山,無人問津。抗日救國會的行動越來越緊,但凡掌握到任何一處的情報線索,便要將日貨沒收充公。若是發現中國商人有資敵賣國行為,沒收財產還不算,更會被捉到拘留所飽嚐皮肉之苦,甚至要穿上寫有“賣國賊”字樣的衣服,困在站籠裏供人辱罵和參觀。在抗日救國會嚴格的“經濟製裁”下,中國商店幾無日本商貨,而日本人開的商店唯有宣告關門大吉。

組織抗戰後援團

日本關東軍在東北三省節節推進,一路勢如破竹,由於蔣介石的不抵抗主義,東三省及熱河省相繼淪陷,日本加速向中國內地全麵進軍。此一事實讓所有在華日僑氣焰十分囂張、趾高氣揚,他們深信,中國即將淪為日本的屬土。

當上海人民高舉抗日大旗、全麵抵製日貨之時,旅滬日本人也迅速組織起來,他們仰仗強大的日本軍隊做後盾,同時又與驕橫凶殘的日本浪人勾搭在一起,想方設法與上海人民展開對抗,甚至出現了中國人和日本僑民相互敵視,咒罵、械鬥乃至暗殺的場麵。這便是“一·二八”事變前夕的上海情況。

1932年1月28日夜,日本海軍陸戰隊罔顧信義,分兵三路,悍然向駐紮在閘北的中國軍隊發起攻擊,戰爭隨即爆發。此時,駐守閘北的軍隊是一支名聲大噪的抗日軍隊——由蔣光鼐、蔡廷鍇領導的國民軍第十九路軍。

日本海軍陸戰隊鮫島大佐自以為日軍裝備精良、赫赫聲威,一定可以輕而易舉地擊潰十九路軍,但他的如意算盤打錯了。扼守一線的十九路軍奮起還擊,死守陣地。這些忠勇無比的草鞋兵,一麵沉著應戰,一麵致電駐軍指揮部,把早已入睡的蔡廷鍇“喊”了起來。

當蔡廷鍇聽清楚日軍業已展開全麵進攻的時候,絲毫不敢怠慢,憤然下達第一道命令:“誓死抵抗,寸土必爭。”

這一夜,整個閘北槍聲大作,炮火喧天,十九路軍士兵置生死於度外,英勇殺敵,毫不退縮。天崩地坼的一番惡戰,日軍傷亡慘重,不斷增兵,他們前後調動了陸軍十一萬、軍艦十餘艘、飛機數百架,而十九路軍僅有兵力三萬,加上後來增援的第五軍,總兵力不足八萬人,以有限的火力與陳舊的裝備抵禦頑敵,居然能扼守防線達一個月之久,徹底粉碎日軍四個小時占領閘北的美夢。

1月28日深夜,杜月笙被閘北突然傳來的槍炮聲驚醒,他披衣起床,出外探視,但見閘北一帶火光衝天,烈焰熊熊,紅光映亮了半邊天,這便是日軍轟炸閘北引起的大火。

大戰果然爆發了,這些天,杜月笙把日本人的詭譎手段看得清清楚楚,先是日本人雇傭大批暴徒尋釁滋事,欺侮中國百姓,接著又施壓上海市政府,要求解散以他為主要領導的“抗日救國聯合會”,繼而又悍然對國民革命軍發動襲擊。

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杜月笙眼睜睜看著卻束手無策,隻是反複地喃喃自語:“閘北那邊還有好多人,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