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前後左右上萬潰兵一窩蜂往南跑,而後麵幾千瓦剌騎兵呼嘯追殺,照此下去,誰都別想活著跑回大同,一個個都得死在這,後世遇上恐怖襲擊的經驗告訴陸清,當危險就在一邊的時候,跟著盲目的人群跑肯定不會有好事。因此他果斷的從逃命的人群中擠了出來,先趴在地上裝了一會死,等到追趕的瓦剌騎兵大部呼嘯向南追殺那些潰兵後,這才定下心神一邊查看四周環境,一邊尋思如何在瓦剌兵的眼皮底下逃跑保命。
正愁著,卻看到左前方不到兩百米處有一穿紅袍的人在那傻傻的站立著,若不是那著紅袍之人所處之地死屍太多,瓦剌兵又急於追殺往南潰逃的明軍,這等顯眼之人怕早就被瓦剌兵給發現了。陸清心中暗罵那紅袍人定是活膩了,這會不去逃命你也得找地方藏起來啊,哪能跟個傻子似的在那發呆,這不是提著燈籠上茅房——找死嗎!
罵完整個人卻愣住了,身體原主人的記憶讓他猛的一個激靈,他想起那紅袍人的身份了!能穿紅袍上戰場的,除了那大同鎮守太監郭敬,四萬大軍中可找不到第二個人!
郭太監沒有死?!陸清的腦袋短暫短路後,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個念頭來:若是自己能將大同鎮守太監從亂軍中救出,豈不是就能同內廷扯上關係?
要知道,爾今那司禮監王振王公公可是天子跟前的紅人,而這郭敬據自己那上司白總旗說好像就是王公公的人,而且還是王公公眼前的紅人,不然也不會讓他出任大同鎮守太監這等要職兼肥缺。換句話說,要是自個能救下天子紅人王公公的人,就是繞著彎子搭上了王振這條路。
如果說眼下有誰能夠改變土木堡之變的結局,陸清相信除了王振不會再有旁人。解鈴還需係鈴人,既然土木堡之變是王振一手搞出來,那讓他再改變一下又有何難。這郭敬就是讓王振改變的關鍵所在,也是自己的通天路!
想到這裏,陸清有些激動起來,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天可憐見,這郭太監簡直就是上天送給自己最好的禮物!
正激動著,卻猛然看見那郭太監好像從地上撿了把刀橫在了自己脖子前,陸清一驚,顧不得多想,箭步便衝了過去,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通天的人,豈能讓他就這樣死了!
這一衝,果然救下了要尋死的郭太監,費盡千辛萬苦,提心吊膽的領著郭太監逃進這草灘,自己的謀劃八字還沒一撇,這郭太監卻說走不動了,瞧這架勢怕是又跟先前一樣生了尋死之意,這讓陸清心中如何能不急!
可再急也沒辦法,這郭太監確是老得兩條大腿都埋進了黃土,看他這氣喘的樣子,怕再撐下去能一命嗚呼。
人要死了,自己還通個屁天,改個屁局!念及於此,陸清隻好上前蹲下身,一邊去攙郭太監,一邊說道:“公公若是走不動,那我來背公公好了。”
“你背我?”聽了這話,郭太監大為感動,對這年輕人好感更加重幾分,心下也意動,但抬眼看了陸清一眼後,還是搖頭說道,“不成,不成,咱家一把老骨頭可不能連累了你,你這後生是好孩子,你能把咱家救到這裏,沒叫咱家落在韃子手中,咱家已是感激不盡,念著你的情了,如何再能害了你。我瞧你也是勉強撐著,真要背了咱家,隻怕咱爺兒倆誰也走不出這灘子。趁韃子沒顧到這頭,你還是自個逃命去吧。”
“公公不走,我如何能走?”
郭太監不願連累自己讓陸清也有些意外,這似乎和印象中的太監自私自利不同,他想了想,此地在草灘深處,有著夜色和蘆葦掩護,瓦剌兵又不是千裏目,哪裏能發現他們。既然郭太監走不動了,那索性就不走了,就在此處歇上一晚,養足精力明日再走也不遲。不過若是留在這草灘深處,如何應付那吸血的蚊子卻是個難題。
眼前盡是蘆葦蕩,哪裏有辦法驅蚊,陸清思來想去,突然腦中一動,探下身子伸手在水塘裏扒來扒去,郭太監看了奇怪,不知道這年輕人在做什麼,待看到陸清從塘裏刨出大堆淤泥塗抹於身上每處露出部位,包括臉也抹上後,頓時明白這倒是個擋蚊子的好辦法。
陸清用淤泥塗抹了自己後,很快也替郭太監抹了一遍,蚊蟲當麵,郭太監倒也沒有顧惜身份,很是配合的讓陸清將他塗成了個泥人。
別說,這淤泥雖然髒汙,可在眼下卻是最好的保護措施,至少那蚊子雖然仍是滿天飛,但卻沒一隻再落在身上吸血的,隻不過耳根子卻是不太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