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知自己這個皇帝學生性格的王振,自然不會在他心情大好的時候掃興,也笑著撿了幾塊石子朝河麵上打去,可打了幾次都沒能打出水花,樂得朱祁鎮笑個不停,打趣老師可不如學生嘍。
師生二人就這麼玩了一會水漂,直到喜寧過來回稟禦帳已經搭設好,請禦駕移駐後,朱祁鎮才意猶未盡的扔掉石子,示意內侍們準備移駕。
正要上車,卻瞥見老師王振似乎有什麼事想對自己說,不由停了下來,問道:“先生可是有事要對朕說?”
王振剛要將袖中的大同千戶所急報拿出來,卻聽朱祁鎮又問道:“可是三千營的事?”
王振沒有說話,三千營午後鬧出來的事情皇帝早已知道,又是英國公張輔等人在處置,他沒必要多說什麼。
見王振沒有說話,朱祁鎮隻道真是為了三千營的事,不由有些惱怒道:“三千營的事情,真是叫朕失望得很,若不是朕這次堅持禦駕親征也先,還不知道朕的京營竟然廢物到如此地步,不過下場雨,他們就走不動路了嗎!真要這樣,朕還如何指望他們去和也先的兵馬交手,又如何指望他們能夠打贏!”
見朱祁鎮越說越惱,王振怕他氣出毛病來,忙勸道:“事情已經處置了,皇上不必再生怒,我想經此處置,三千營上下定然會重振士氣,不負皇上所望。”
“嗯。”朱祁鎮緩緩點了點頭,“有先生在,朕放一萬個心,不過先生也不能太過操勞,不必事事親為,凡事多讓英國公和曹鼐、鄺埜他們去辦,他們也都是老臣了,知道輕重。”
說完便要上車,卻見王振仍站在那裏沒動,不由奇怪,詢問道:“先生難道還有事要與朕說?”
王振依舊沒有說話,隻是迅速的將袖中錦衣衛大同千戶所傳來的急報遞到了朱祁鎮手中。
朱祁鎮疑惑的接過急報打開看了起來,看完之後臉色已經鐵青,恨聲道:“朕先前倒是小瞧也先了,想不到此人竟是勁敵,連西寧侯宋瑛都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他越是厲害,朕越要會會他,看看是他瓦剌太師厲害,還是朕這大明天子厲害!”
皇帝根本不畏懼也先的強悍,王振頓時放下心來,尤其當看到自己這個學生正一臉豪邁看著西邊的天際時,更加是老懷寬慰。
“皇上英明神武,也先不過跳梁小醜,隻要禦駕一至,此小醜定然灰飛煙滅!”
發自內心的恭維了自己的學生後,話鋒一轉卻又道:“不過自從皇上決定禦駕親征後,百官便一直反對,眼下京中留守的也好,隨軍的也好,怕真心真意讚同禦駕親征的沒有幾個,反而是暗中阻撓大軍的更多,今日三千營的事情明麵是軍士在鬧,但背後不可能沒有人唆使,現在有皇上一力壓著,這些人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阻撓大軍,但如果大同兵敗的消息傳開,怕他們便會以此為由要求大軍班師,故我讓王山和紀廣他們去盯著,所有大同過來的消息都暫且按下,不知皇上以為我這個安排是否妥當?”
“可!”
朱祁鎮想也沒想,就斬釘截鐵道:“先生的安排正合朕意,朕此次禦駕親征一定要與也先分出個高低來,便是天上下刀子,朕也要率領大軍前往大同!”
“皇上聖明!”
“噢,對了,郭敬是曆事四朝的老人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回隨西寧侯陷在陽和口生死不明,朕有些擔心他,你叫大同那邊的錦衣衛打探明白,不論是死是活,都要給朕個準信。若是死了,就厚葬於他,選他子侄一二人蔭為錦衣衛吧,不過若是落在也先手中...”
皇帝提到自己的親信郭敬,王振自然是聽得入神,見皇帝後麵的話不好說出來,當下便接了下去,“郭敬的事,皇上放心好了,我自會去安排,不管生死,總歸是不會叫他辱沒了皇家的臉麵。”
王振既知如何辦理,朱祁鎮也不再多說什麼,“如此就拜托先生了,朕先去禦帳,稍後朕還要寫封家書於皇後,省得她老擔心,一天連著派幾撥人過來,她不嫌煩,朕還嫌煩呢,嗬嗬。”
“皇後娘娘也是關心皇上,用老百姓的話說叫夫妻情深呢。”王振笑著說了句。
“朕知道,朕也喜歡她這麼做。”
想到遠在京城的皇後錢氏,年輕天子的臉上不自禁浮現出一絲溫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