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天氣夠寒冷的。他們從上海來的路上,寒風刺骨。行軍休息時,他們就住進早已逃跑的老百姓家的房子,把門關了,呆在屋子裏,大家都擁擠的圍著火堆,盡量暖和身子。
到了南京城外,覺得夜晚沒有一點聲音,靜悄悄的寒冷,而且夜越來越長。心情也沉重和緊張起來。這個龐大而且有圍牆的南京城,不知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後果,到攻打南京城的時間越來越近,仿佛肺部受到什麼東西死死壓著,讓人喘不過氣來。南京城象一個死亡的深淵,張開著巨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等待他們一個個進去,然後有去無回。他說:“浮現在我的腦海裏的不是父老鄉親,而是一張空白發黃的紙張。我們越來越接近南京城下,寒氣也越來越逼人,周圍一片漆黑。”
疲勞沒有了、寒冷也沒有了,甚至瞌睡蟲也死了,自己的靈魂被什麼東西吞噬了,隻有竭盡全力迎接所有的恐懼。槍聲突然響了起來,猶如某個送葬隊伍抬動棺材,而燃了第一串鞭炮發出的聲音,死神,他就在前麵看不見的地方,獰笑著。黯夜的寧靜被打破了:前麵不斷看見子彈和炮火在空中劃著長長的弧線,象星光劃落。
恐怖和寒冷一樣,從四麵八方而來,這時候真的想扳動冰冷的扳機,讓子彈射向恐怖的黑黯。可是,沒有長官的命令,我們不能發出一粒子彈,就是咳嗽也得忍著,用手捂著嘴巴,輕輕哏一下。因為黑黯裏不清楚中國軍隊的埋伏。忍著寒冷一會後,終於得到出發的命令,部隊跨過大路,走向田野。中國人還在我們原來的方向射擊,篝火在遠遠的地方閃爍,那些中國人真的享受,一邊打仗還一邊烤火。此時唯一讓我們快樂的事情,就是那些盲目射擊和忙著烤火的中國軍隊。
我們不會跟這些小股中國軍隊糾纏,隻能繞開他們走,乘夜直接到南京城城牆下。不能打開手電筒,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裏高一腳低一腳的走。南京城城外有很多高低不平的田地,又不能走在田裏,因為濫泥太多,帖著軍靴,不一會就越來越厚,兩隻本來已經很疲憊的雙腳,此時更邁不開步,所以隻好走那些彎彎曲曲的田埂。
部隊繞過那些小股中國軍隊,待槍聲平靜後就上了大道,可不知為什麼,又停下來了。城牆不遠,隱隱約約看見有村子,大戰在即,這些人家還敢亮著燈火呢。而那些的燈火的跳動,把我們撩撥的感覺更加寒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