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碉堡裏的倭寇聽見槍響,到了城牆邊上,高聲問道:“為什麼開槍?出了什麼事?”
青木佐和回答:“見鬼了!”
城牆上的人根本聽不清他說什麼,仍然吼道:“出了什麼事?為什麼開槍?”
青木佐和仿佛看見城牆中間的“鬼臉”從大嘴裏,伸出一條舌頭來,朝城牆上正在叫喊的倭寇席卷過去,城牆頂上的倭寇來不及吭一聲,就被那條舌頭卷到了城牆壁上。青木佐和慌亂中,手電光照去,見那倭寇就鑲嵌在半崖上,隻見露出一個頭和兩隻搖擺的手了。手電筒掉下城牆來。一瞬間,見那頭手都不在了,消失在城牆的“鬼臉”之上。青木佐和大喊大叫:“有鬼!有鬼!”胡亂的抓了地上的頭盔,把那些雞鴨掛在刺刀上,瘋子一般朝城牆下跑。
等他們急匆匆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到了城牆上的碉堡裏,浜丘麻矢揪住他問:“為什麼這樣慌慌張張?為什麼開槍?”
青木佐和臉色慘白,吱吱唔唔道:“我們,我們,我們在城牆下麵遇見鬼了......”話未說完,已被左右兩巴掌在臉上,捂著臉,見牆壁下正在燒火,濃煙在碉堡裏滾動,弄的雲裏霧裏。另外三個倭寇道:“是的,此地其實鬧鬼。剛才在城牆邊上的哨兵被鬼臉吃了!”浜丘麻矢氣的睜圓了眼睛,大叫道:“荒唐!荒唐!”又對那些燒火的士兵道:“火燒小一些!不見這濃煙把眼睛都熏紅了?”
青木佐和道:“隊長如不相信,可到下麵去查看,哨兵的手電筒掉下去,就在城牆底下,還亮著的。”
浜丘麻矢揮了一下手,幾個人跟著他,果然出碉堡去了。
那些倭寇哪裏顧得什麼鬼怪,那心裏惦記著樓上的女人和已經被宰殺的雞鴨呢。見雞鴨已置在案板上,架著的鍋裏的飯已差不多熟了,在煙霧裏來來回回,切肉的切肉,刷鍋的刷鍋,洗碗的洗碗。
青木佐和餘悚未消,蹬在牆壁下,百思不得其解:難道這個世界上果真有鬼?日前在下關槍殺了那麼多的中國人,豈不是鬼魂寸步都是?
一瞬間,他身軀緊縮,牙關緊咬,雙拳緊攥,麵部肌肉極度地扭曲,那場大屠殺,他親眼看到倭寇殺死一家人父母,戳死小孩,還侮辱了一個女孩子。地上全是死人,全部是血,黏在腳板下的都是人血。那些從死人堆爬出來的,爬得滿身都是血,然後又被倭寇的槍射倒了。受難者鮮血淋漓,一幕幕如此碎裂人心。是痛楚還是懼怕?是糾結還是人性尚存?他坐在牆壁下,仿佛因為見鬼的事,使自己清醒了。是啊,那老頭(範祖禹)罵的好,自己著為一個台灣人,其實就是地地道道的中國人,居然認賊作父,為虎作倀,幸好在除了在戰鬥中殺人之外,進了城,自己還沒有殺過一個無辜的老百姓。
他想,也許剛才所見的女鬼,就是那些冤魂的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