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阪日川沒有想到會在此地遇見憲兵隊的人,因為他壓根不知道鳳凰台這裏駐有一個憲兵支隊,這一下闖禍了。之前,他們在大街小巷幹些殺人放火的事,根本沒有看見憲兵隊的一個影子,所以膽大妄為。想不到在這個偏僻的地方,卻倒黴了。他下馬,行禮,道:“長官,我奉命把轎子抬到師團駐地去。”也秋白邪看了他的證件,仍然不依不饒,道:“跳下轎子檢查!”幾個憲兵隊的人把轎子欄了下來,走過去,掀開轎子的簾子,皺著眉頭,到了岡阪日川的麵前,厲聲道:“你把轎子抬到什麼去?”岡阪日川重複道:“我奉命把轎子抬到師團駐地去。”
也秋白邪神情嚴峻,走過去拔開轎子簾子,道:“你抬著一個死女人去駐地幹什麼?想讓士兵們奸屍?”
岡阪日川聽見“死女人”三字,不禁一愣,從馬上滾落下來,風一般衝到轎子邊去,見轎子裏的女人確實已死了:脖子上的鮮血“滋滋”的噴著,象身上穿的大紅袍子一樣的鮮豔,那手裏還捏著一把鋒利的剪刀,岡阪日川腦海裏一陣空白,這美人兒居然自殺了?他跌跌撞撞回到馬匹旁邊時,幾乎站立不穩,道:“把那死人弄下來,就在大槐樹腳下掩埋了她!”
也秋白邪象看一個瘋子一樣的看著岡阪日川,道:“這個支那女人是你什麼人?何必掩埋,我看就此連同轎子一把火燒了!”不待岡阪日川說話,他又命令憲兵隊的人從駐地旁邊搬來了許多柴禾,弄來兩大捅汽油,就在大槐樹下,把轎子連同自殺的南京女人放火燒了。而遠處丟棄的屍體亂七八糟都是,埋屍隊的人簡直是忙不過來。士兵們奇怪也秋白邪的舉動,問他為什麼,他說:“這女人陰魂不散,剛才我在駐地的屋子裏,恍恍惚惚看見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乘著轎子,浩浩蕩蕩而來,到了大槐樹下,我猛然驚醒,踱步出來,就看見你們抬著這個死女人剛好到了大槐樹下,驚詫不已。所以決定放火燒她,讓她的靈魂隨著飄飄蕩蕩的濃煙彌漫上天去,避免騷擾憲兵隊駐地......”一個憲兵隊的副隊說出這樣的話來,顯然是可笑的,也是有違軍紀的。士兵們麵麵相窺,可是他確實是那樣說了。
範祖禹又給雨石少文的酒碗裏添了酒,道:“想不到一個憲兵隊的副隊居然如此迷信嗬!”雨石少文喝了一口酒,對著楊勝元道:“你當時也在那地方的,情形你大概也是知道的。此時此刻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每個人的腦海裏不知怎麼的,好似有一樣重沉沉的東西壓住了,時間靜止了,世界突然寂寞了,硝煙彌漫和炮火仿佛已遠去,隨著火焰升騰起來的,不是士兵象之前殺過人後的歡呼雀躍,而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怖。”楊勝元附和他,也道:“那時候的情形確實是奇怪的,奇怪到你不知此時此刻身處何地,仿佛自己就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之上,周圍除了底下的萬丈深淵,人心沒有一個支撐點,慢慢的往下陷落。我們看見那火焰裏、濃煙滾滾中,似乎有一個女人,有一個剛才坐在轎子裏的女人,她的無數影子在火焰裏晃動和掙紮,冷風吹過,火焰發出的燃燒的聲,居然象一個女人垂死掙紮時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