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主說死狂(4)(1 / 1)

湛然和尚認為,人生要緊的,有四條,第一,武士道;第二,是忠於主君;第三,孝行雙親;第四,慈悲心。自武士道開始,而歸於佛門。他說:“這人世間,全部都像操縱的木偶一樣,故而惟幻字最為適用。”他把這個“幻”字,著為平生所學要義,傳給了山本常朝。又有一個叫石田一鼎的儒家,把儒學的剛強精神傳授給他。石田一鼎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自強”二字,是武士的根底。以至於他接受主君的授祿,其他的好處全然不受。他很努力的工作,到了二十八歲,江戶召見了他,為禦用秘書。次年因火災免去職位,藩主欣賞他的文學才能,繼續擔任禦用文書並繼承父親的名字,因此更加“諫言主君,全心全意治理邦國”。一直到他尋求歌道《古今傳授》,在藩主奄奄一息時,終於成為一名地地道道的武士。常朝在藩主死後,就開始考慮如何盡快以死追隨其後。

“在大阪,蒙主君將所穿的晚便服和座墊賞賜給我時,吩咐道‘召你來,是為我解悶,不必因增加高祿而擔心,惟止於心情而已,不要拘泥家老們所說的禮節。’每每想起主君之言,我就想隨他而去。這時,如果是切腹殉主的法度出來以前的話,我會坐在恩賜的蒲團上,同時披上那件恩典的夜便服切腹,那將是淒美的追隨主君之後的禦恩,甚至骨髓裏都感激的禦恩。”可是,以死殉主,在鍋島是被禁止的。此外,他的選擇,就隻能是剃發出家,一味地為亡者祈冥福,而別無其他。因此,他以四十二歲之身,告別了妻兒,來到佐賀藩城下以北的黑土原的樹叢之中,金立山屹立在它的背後,四周飄蕩著幽邃的野氣。這本書,就是在黑土原完成的。

熊東家突然看見,那中主手裏突然出現一本牛皮紙裝訂成冊的書,樣子已舊,似的翻過了千百回,道:“中主可借那書一看,可否略懂一二?”中主笑道:“不是我不給,這是珍藏本,世人不可觸摸。況是蝌蚪文,哪裏道識?”熊東家隻好罷了,道:“如此說來,如是沒有這本書,那倭寇也不至於喪心病狂?”中主笑道:“書有好有壞,最怕後人認著至理,而做彎曲理解,顛倒是非,則至瘋狂而不會自省。”正說得興致勃勃,有丫鬟進來道:“客人都貪歌舞,府裏東邊的窖藏瓊漿差不多喝光了,是不是把那西房儲備的玉液也啟了封,讓他們喝個痛快?”中主正要發話,熊東家搶著道:“再過幾個時辰就要趕路,不能讓他們醉了!”

中主道:“常言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我那酒雖醇香,卻比不得歌舞熱鬧。去開了封,斟給他們,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丫鬟去了,中主回過頭對熊東家道:“東家請放心,在這裏喝酒,不過是像那水裏月、鏡中花一般,醒來不過夢一場,哪有總是在夢裏不會醒的人?不妨事的,不妨事的。”熊東家想起諸般情形,自然依言,回轉話題道:“那書既是蝌蚪文,還煩中主仔細講解,所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在下已聽到興頭上了。”中主笑道:“我約你到此靜室,卻是為講這個,不說這,難道還說其他的?”於是道:“其時,山本常朝已削發為僧,隱於草庵,遁離俗塵,與田代一同住進茅屋,在1716年,即清康熙五十四年,兩人合作完成了這本書。共十一卷。卷一、卷二,論武士心性;卷三、卷四、卷五、卷六,言鍋島藩家族史;卷七、卷八、卷九,介紹鍋島藩武士的‘忠勇奉公’言行;卷十,涉獵他藩武士言行;卷十一,則是補遺。”

熊東家道:“中主辛苦,可這半天功夫,洋洋灑灑一本書,如何講的完?書我是一百個想聽,可事情卻急,如是火燒眉毛,留是留不得,走了又不舍。恐怕此次一別,他日便後會無期了。還望中主既能全概,又不遺落重點。待我去與那倭寇一戰,也讓國人明白倭寇死狂的究竟,才好以牙還牙。所謂掌握他靈魂的樞紐,才能致他於死命!”中主笑道:“東家請放心,老朽雖不才,對於文字措辭重次卻粗通一二,到了黃昏,自然讓你明白其中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