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主道:“因此熊東家這一去,若是遇見了那倭寇,不論高低胖瘦,就是那健康的也得手起刀落,就是那投降的,就是那病得奄奄一息的,統統不要手軟!”熊東家見他說的咬牙切齒,想是那南唐也有倭寇擾境,才至這千百年之魂如此憤怒?卻又不好問他過往,怕揭了亡國之君的痛。因此順口問:“見那倭寇男人,手起刀落,讓他下地獄尤可,但遇了東洋婦幼老者,怎忍心下手?”中主道:“此時戰禍累累,從軍而來者,多是那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家屬,萬一憐慈不得,放了他們,哪怕一個倭寇小孩,都是縱虎歸山,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熊東家心中不苟同,卻難反駁,換了話題,道:“中主既知古今中外,想必看透因果始終,我出門多日,可告知我一村百姓安危?”中主卻為難起來,變了色道:“我與熊東家所語所言,已是道破天機。老朽道力有限,福德不廣,隻是冒魂飛魄散之危,把大處說了,好穩東家那忐忑之心。如缸裝水,滿了就溢出,老朽道破天機,罪已不堪,還望見諒。”想再問的,見他已是不肯多言的神情,隻好罷了。
這一席話,說了整整數個時辰,估摸已近了黃昏,朝屋外看去,見天色仍是清清亮亮,又有冥冥氣氛,不好多留,道:“我看時辰已到,就此著別了。煩中主寬待了。”起了身來,中主也不挽留,逐送出走廊,到了大廳,見眾自衛隊隊員仍甘於歌舞,那些歌姬且舞且唱,許多時辰了,仍就沒有一點懶散,回頭對中主道:“我們也該走了,再謝中主。”中主進去,對那些人使了眼色,歌舞住了,歌姬退下,唯獨翠雲上了前來,輕聲細語道:“煩宗老爺讓我送熊東家一程。”中主點頭應允,又對大廳裏的人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今個熊東家領眾人就要啟程,眾位都回去吧!”堂上的老者立起身來,依依不舍與自衛隊的人道別,不知不覺走散了,卻不見走出門口去。
走出門來,有隊員拉了騾馬,各負其責,把板車上的槍支彈藥又加固捆牢,見許多丫鬟端出竹簍來,交與男人們擱在板車上。中主對大家道:“竹簍裏有一些飯菜,你們在出峽口之前吃了,好長回去的力氣。”跟在熊東家旁邊,有翠雲跟著,一路出了村子,在村口道:“送君千裏,終有一別,熊東家請慢走!”翠雲卻放聲大哭,死活要和熊東家一起回去,被後麵來的村民規勸拉扯,折騰的披頭散發,呼天搶地,讓人心腸寸斷。熊東家不忍去看,一路朝前,故意假裝無事一般,對張金乾道:“趕快走,出了峽口再說。”那些人用皮鞭抽起騾馬來,步子更快了。快到峽口,有人道:“我們打開竹簍的東西吃了再走吧?”熊東家道:“休要囉囉嗦嗦,出了峽口再吃,餓不死你!”急匆匆的,去了許遠,見兩麵山穀突然陡峭,知要出了虛境,熊東家居然有些依依不舍之情,仿佛聽見翠雲在後麵追著叫他,回過頭去,灰蒙蒙一片,什麼也沒有。早見大家已出了峽口,那天正是黃昏時分,身後哪裏有什麼峽口陡峭之壁?逐命眾人把板車上的竹簍取來攏在一處,準備吃飯,打開一看,隻是一些石頭泥土罷了,哪裏有那些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