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錫三在智大老和尚未死之前,就答應要把少家美等人救出,隻是原來說的金條贖人一事,未盡事宜。他想,南京城正在想方設法恢複社會秩序,她們落在憲兵隊手裏,應該危險性小一些。見了幾次倭寇憲兵隊大隊長,在彙報埋葬屍體和統計數字工作的時候,想找機會把這事通融通融,又害怕會弄巧成拙。再者,沒有看見黃燦燦的金條送到麵前,怎解他“紅卍字會”之危?雖然不是有意,但一拖再拖,居然淡了。
需要救的人太多了,又不止他一個。那鄉下的土老冒,雖以為交好,但每一次和他說話,他總是高高的揚著頭,看他那遙望遠方,不看人臉色的目光,似是天下是他家的一般。想到他,就沒有好心情。患病的女人說他:“你樂施好善是出了名的,南京城來來往往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在這檔口上,自己的老朋友有難,自己倒要起價來了。”
他不是不情願,那是掉腦袋的事。“你們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我死死撐著這個‘紅卍字會’,不就是為了更多的做善事。且為這事兒,就把身家性命丟了?你不知道,他若肯把錢拿出來,不知要挽救多少南京老百姓的性命呢。孰重孰輕,自己掂量掂量!”女人道:“你要做善事,誰也不擋你,可是,我覺得這善事做到後來,恐怕會出力不討好,一些長舌婦已經在嘮叨了,說你好人不做,做漢奸呢。”陶錫三發起火來,道:“你說誰是漢奸?誰是漢奸了?是我賣了南京城,還是唐生智賣了南京城?”
他女人一急,居然咳出一口血痰來,於是忙柔了話語,道:“好了,好了,我依你就是,你好好休息,這事就別操心了。”
女人有氣無力的道:“想一想,倭寇沒來之前,我到宏覺寺去燒香,時常遇見熊東家婦人家美,那真是一朵青蓮,就不能這樣眼睜睜的看倭寇把她弄死了......” 女人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於是他在信中把金條的事一筆帶過,仔細的說了要進城的計劃和細節,出了書房來,到辦公室把信交給範祖禹,道:“這信,你老照抄一遍,然後,我就著人馬上送去,事不宜遲。”
範祖禹看了一遍,道:“就這樣用會長手跡就好,何必要老朽又重抄?”
“熊東家久不見我手跡,自然忘記了。這樣送出去,恐怕他不信。你既從將軍山來,其中細節他自然知道,你的筆跡還是可靠得多。”
是害怕倭寇拿了證據還是真是如此,範祖禹不得而知。於是鋪紙研墨,重新寫了一張。見陶錫三拿了原稿去,當著範祖禹的麵,在垃圾羅裏燒了。喚了一人進來,道:“此信夾在裝煤炭的麻袋,出了城去,速速去將軍山,當麵交那熊東家,火速把皇軍要的黃金白銀送來。”那人藏好,剛要走出門去,他又道:“莫讓城門守軍看見了!”那人道:“放心就是,我又不是第一次幹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