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大廳裏嘰嘰咕咕,出出進進的士兵倒也不見怪。隻是那朝香宮鳩彥親王明知有客來訪,卻顧自悠然泡澡,其怠慢之情讓熊東家焦躁起來。
熊東家不顧勸阻,起了身,邁出裏門,正要步到雲霧繚繞的溫泉,見池邊的士兵打手勢示意他停止前進。
這時候,池中的人慢吞吞的上了岸,有士兵給他擦身子,又裹了軍大衣,從雲霧繚繞、熱氣騰騰的池塘過來時,熊東家見一個中等個頭的倭寇一張嚴峻有八字胡的臉。那眼神如是一把寒劍直插心窩。走路雖是一拐一拐,那逼過來的氣場似有大山之重。
難怪南京城千千萬萬的冤魂無處著落,此人殺氣騰騰,當是劊子手的氣魄。
陶錫三早就到了熊東家旁邊,開口道:“在下打擾親王雅興了,多多包涵!”
陶錫三如此流利的東洋話是熊東家意料不到的,隻是納悶他們在冥冥之中的緣分怎的如此。隻見那跛子親王麵色冷峻的說了幾句。回到大廳。
熊東家見這人的表情如此傲慢和冷淡,之前所有的想法漸漸破滅,對陶錫三道:“如是沒有結果,珠寶也不要送了。肉包子打狗的事做起來讓人生氣。”
陶錫三自不理他,用東洋話道:“在下得了一些寶貝,不敢自己獨享,特送來給親王,望笑納!”
朝香宮鳩彥親王仍然冷冷的咧嘴,突然用漢語道:“你的陶保晉真是皇軍的朋友,也知道把寶貝送到湯山來的。”
陶錫三親自把箱子打開,也用漢語道:“送到這裏,親王運輸到東洋更方便嘛。在下得了一些玉器瑪瑙,想是親王喜歡的。”
箱子打開,見有和田青白玉辟邪獸一隻,天然冰透龍鱗瑪瑙十串,和田玉蝴蝶玉佩五隻,翡翠手鐲六對,瑞士羅馬牌金表兩隻,珊瑚二條等等琳琅滿目。
朝香宮鳩彥親王突然對一串佛珠很感興趣,拿到手上細細把玩,見佛珠乃是印度菩提木做成,最妙的是,還配有兩顆虎牙天珠,一顆老邦提克木珠,還有紫銅老數數器,更有一個羚羊角佛頭,一個象骨雕葫蘆,外加一眼天珠。他驚歎道:“這是佛珠中的精品,大大的好。”
熊東家本想說,把這些寶貝給這倭寇,是國寶的流失,可是,聽到朝香宮鳩彥親王會漢語,隻好住了口。
朝香宮鳩彥親王命士兵清點了箱子中的寶貝,記錄了名稱數目,從大廳裏抬走,送去了他的寶貝儲藏室。然後隨便問一問“自治會”的情況,不過是敷衍了事。可陶錫三卻很認真。他說:“自鼓樓大會後,在下悶悶不樂,以至於臥床不起,多次辭職不準。可又不能耽誤了‘紅卍字會’的事,帶著病與他們往來於南京城大街小巷,竭盡全力掩埋屍體。至此已是精疲力盡,還望親王之後到憲兵隊替在下多說幾句好話。”
他說:“在下年事已高,不可勝任皇軍的委托。親王也看到了,在下除了帶領部下掩埋屍體之外,多年的實業已被皇軍挪用。這倒是沒有什麼說,也算是為皇軍的‘大東亞共榮圈’盡微薄之力,可是,這去西方極樂的事,隻是旦夕之間,所以乘此機會能清靜幾日算幾日。”
朝香宮鳩彥親王皮笑肉不笑:“會長此次前來,送了那麼多寶貝,就是為此一事?”
陶錫三道:“這是其一,其二,”他看了看熊東家,道:“這是我多年的鄉下老友,他的夫人因在戰事之前,在南京城城內逗留,不想城裏封鎖之後,失了下落。這不,他到處打聽,沒有著落處。這事不知何處去打聽。”
他說:“想來親王德高望重,又是皇室的人,又是派遣軍司令長官。那南京城裏的‘慰安所’有幾處,有多少女人,如是仔細告知,好去打聽贖回,得個夫妻團圓。”
朝香宮鳩彥親王沉下臉來,道:“‘慰安所’多是窯姐,她們自覺自願為皇軍效力,豈有良家婦女?再說,這是軍事機密,我怎好與你說了?”
他道:“既與你說了,你能說動的了軍方?此事沒有商量處,等於白說。”
陶錫三鬥膽道:“這樣,”他低下頭去,喝了一口茶,道:“戰俘中可有女眷?”
朝香宮鳩彥親王道:“別說女眷了,男俘虜都就地處理了。哪有牢房和米飯供應戰俘?”可能覺得過意不去,他又道:“這事你去問崛川靜夫吧,嗯?”
陶錫三會意,起身告辭。到了大門外,他對熊東家道:“八成還在鳳凰台呢!”
熊東家問:“為什麼?”
“他叫我問崛川靜夫,夫人等一定還在憲兵隊手裏。所以我說八成還在鳳凰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