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窗外已到黎明,沙洲東邊隱隱約約見了亮光。雨石少文說:“戰士們昨天晚上鬧了大半夜,今兒就不出操了。電告了憲兵部之後,我們就集合列隊巡邏搜索。鳳凰台這個鳥大的一塊地方,隻要他們不去城裏,掘地三尺,也會把他們找出來!”
憲兵隊有一個習慣,早上會列隊繞過中華門,去城牆上出操。也秋白邪自擔任了代理支隊長,經常領著憲兵跑,甚至不耐煩的。此時聽見雨石少文這麼一說,道:“也是,去巡邏比做操要緊得多。”
他說:“自到了南京,覺得非常累。跑步這樣的事自己不想做了。一會,你領幾個人去塌房處看看,我呢,領著兄弟們在鳳凰台附近轉一圈,如沒發現什麼,也就收隊了。今個南京城哪裏沒有遺棄槍支彈藥的?也許是之前中國軍隊丟棄的。”
他又說:“塌房處住著的,不過是那些個埋屍人,不必驚張。”
雨石少文自然不好說明,怎麼可以說明那些可疑的人是俘虜過自己的人呢?心中疑慮重重,卻故意顯得漫不經心,道:“這累誰都一樣,我都累的失眠了。如果‘紅卍字會’的人有中國軍隊的散兵遊勇,自然那陶會長難逃責任,抓起來一問,他們豈不成了甕中之鱉。”
就在這時,突然聽到圍牆上搖響了警報器,那聲音在寂寞的夜晚裏,驟然劃破了黎明。
有憲兵跑進來報告:“哨兵發現敵情,就在兵營圍牆外!”
按理說,在沒有巷子的鳳凰台原野地帶,中國軍隊不會逃到這裏的。這些天,士兵的情緒表現得很失落,沒有想象在占領南京城後的高興。多半人像行屍走肉的,一邊幹一些不為人齒的事,一邊掛念遠方的親人,甚至有人會問,占領南京城是為了什麼?
除了讓他們殺人放火發泄一些不快之外,他們什麼也沒有得到。死寂一般的街道讓人感覺沉悶,斷牆殘壁和荒涼的環境讓人感覺壓抑。有一些人因此行為失控,甚至發生士兵槍擊長官的事來。而因此發了瘋離開部隊到處遊蕩的不計其數。
這時候,圍牆之上的警報器無端的響起,也秋白邪破口大罵:“怎麼啦?怎麼啦?是不是閑出神經病了,起床鍾不敲,反搖動了警報器!”
士兵又重複了一遍。
正待走出門來,隻見楊勝元嚇得屁滾尿流的進來,道:“不好了,有中國軍隊要衝進院子了。牆壁之外聽見坦克車履帶壓地的聲音......”話猶未完,就聽見了機槍“噠噠”射擊的聲音,繼又聽見“轟隆”一聲響,似是圍牆倒塌了。
等他們出來,院子裏已是亂作一團。正在宿舍裏甘睡的憲兵們手裏舉著槍,掉衣服挎褲子的,一窩蜂的蜂擁到前院的巷口。此時,見那四個圍牆頂上的崗哨已倒了兩個,探照燈被密集的子彈擊滅。
他們衝到前院,果然有坦克車把圍牆衝塌,正在橫衝直撞的駛向營房,履帶所到,牆壁轟然倒塌。而坦克車頂上的機槍瘋狂的發著火光。
憲兵隊的房子牆壁正麵看似雄偉結實,用磚頭砌的,但裏牆卻是用泥土堆起來的土牆。特別是後院,房子小,土牆最多,看起來搖搖欲墜,哪裏經得住坦克車的碰撞?
如果說坦克車在前院子還可以有一些阻擋的話,是因為那些磚頭塌下來,讓坦克車上下搖動而減少了機槍的瞄準性,如果讓它過了前院,到後院,機槍會把每個暴露的腦袋瓜打成馬蜂窩。
兩個崗哨居高臨下,四挺機槍此時一點用也沒有。他們射擊到坦克車身上,或者打在憲兵的旁邊,“啾啾”的讓人無處躲避。
也秋白邪吼道:“射擊坦克頂,不要讓坦克裏的人冒出頭來。”
他知道,如果坦克車裏的炮手冒出頭來,機槍的瞄準度就越加大,少了盲目性的掃射,要想阻擋坦克車前進,簡直比登天還難。
此時他們對這個鐵殼蟲真是束手無策。憲兵隊裏根本沒有重武器,就是連爆破炸藥這樣的東西都沒有,唯一有殺傷力的東西就是憲兵腰間懸掛的手雷。
雨石少文把指揮刀抽出,在牆壁裏大叫:“扔手雷!”
許多手雷同時扔了出去,可惜,那些手雷在坦克車旁邊開了花,卻傷不了它一分一毫,眼巴巴的看著坦克車把前院子的營房衝塌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