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水正在幫黃金山理漁網，坐在小板凳上專心致意。黃金山發現寒山先生來了，要緊站起來打招呼，從草棚裏搬出一張條凳，用衣袖擦擦幹淨讓寒山先生坐。黃大水也站起來，垂手立在寒山先生麵前。
寒山先生坐下，和氣地問：“黃大水，今天你在學堂裏發現什麼了沒有嗬？”
黃大水說：“沒有，沒有發現什麼。”
寒山先生說：“你是好孩子，你要說實話噢。你若是隱瞞什麼，先生心裏是要不高興的。”
黃金山有點緊張了，問：“寒山先生，大水在學堂裏闖什麼禍了？”又在黃大水頭上騸了一掌，厲聲喝斥，“先生問你什麼你快說出來，你要是瞞了先生做壞事，看我不打你個皮開肉綻！”
黃大水認真地想了想，一臉無辜地說：“真的沒有什麼。”
寒山先生不由感歎現如今的小孩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甄耀祖私拿了三個銅板死不認錯，可黃大水私拿了一個銀元連承認都不承認，看來不點破是不行了。
寒山先生心裏不痛快，臉沉了下來，聲音也重起來：“你是不是拿了一個銀元，你把銀元拿到哪裏去了？”
黃大水說：“那是甄耀祖給我的，說是您給我爸的魚蝦錢，我帶回來交給我爸了。”
黃金山連忙說：“是的是的，大水已經把銀元交給我了。先生您真是太客氣了，還未到月底您就給我結帳了，其實還不到一個銀元呢！”
寒山先生莫明其妙，一時竟還轉不過彎：“誰說我給你結帳了，誰說我付給你魚蝦錢了，現在銀元呢？”
黃大水輕輕扯了扯黃金山衣襟，輕聲說：“先生還不到付錢的時候呢，你把錢拿出來吧。”
黃金山將銀元攤在手心裏，交給寒山先生，說：“先生您看看，怎麼弄岔了呢，大水都這麼大了一點都弄不清楚。”
寒山先生推開黃金山的手，心裏從頭到底盤算了一遍，覺得黃大水確實是不知情的，黃金山更是一無所知了，倒是甄耀祖的騙術實在是太高明太陰損了，他一個小孩子能考慮得那麼周全嗎，沒有人在肯後指點教唆他能嫁禍於黃大水嗎？
寒山先生強壓著心中的疑慮和憤怒，一直到第二天放學前，他拿著戒尺走進學堂。甄耀祖看著寒山先生一臉怒氣，心中暗暗高興，感覺到有好戲看了。出乎意料的是寒山先生將他叫到了講台前，握著戒尺在講台上拍了一記，厲聲喝問：“甄耀祖，你為何要將銀元交給黃大水，並說是付給他家的魚蝦錢，你企圖嫁禍與黃大水嗎！”
甄耀祖說：“我沒有拿銀元，黃大水拿了銀元。”
寒山先生說：“量你小小年紀沒有如此智慧，你告訴我是誰教唆你如此做的，我不打你。你若妄想混蒙過關，隱瞞到底，我便打你個皮開肉綻！”
寒山先生本意嚇唬嚇唬甄耀祖，逼他說出幕後指使者，他猜想不是天香，便是甄三。若甄耀祖供認了，他便可理直氣壯找天香或甄三，開誠布公地談談，指出他們狹隘的心胸和可怕的短視，製止他們在教育甄耀祖的問題上繼續滑下去。這對甄耀祖或許是一個機遇和福音。
甄耀祖當然沒有考慮這麼多，他也沒有智慧和能力考慮這麼多。他隻是怕先生手中的戒尺。
甄耀祖隻記得甄三告誡他不管黃大水承認不承認，他隻需一口咬定沒拿銀元就可以了，於是說：“我沒拿銀元。黃大水拿了銀元，先生應該打黃大水。”
寒山先生惱了，抓過甄耀祖的手，用戒尺狠狠地打下去，每打一下就罵一聲。
啪—，我叫你死不承認！
啪—，我叫你投機取巧！
啪—，我叫你嫁禍於人！
甄耀祖心裏恨死了寒山先生。每打一下他嚎叫一聲，奮力掙紮，但無力掙脫寒山先生的手，後來他便號啕大哭，破口大罵，連寒山先生的祖宗十八代都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