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邦賢問:“他會認我們這門親戚嗎?”
母親說:“不得而知,但他可能會幫助我們。若能得到他的幫助,你是否能繼續讀書還有一線希望。”
甄幫賢連忙問:“他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母親說:“孩兒去過河門鎮,可記得鎮街十字路口靠北有一家蔣氏醬園。”
甄邦賢說:“記得記得,那是一家頗具規模的買賣,蔣氏醬園的醬菜遠銷蘇杭。”
母親說:“便是他家。此人姓蔣名興福,雖非大富大貴人家,但也衣食無憂小康之家。若得他家相助,孩兒讀書之事可以繼續唉。想來他家小姐也已十八歲了,不知是否已然出嫁。”
甄邦賢問:“母親是讓孩兒前去投親?”
母親連忙製止:“千萬別提親事,隻為謀個差使圖個溫飽,孩兒可願前往?”
甄邦賢說:“但得能夠繼續讀書,謀求將來發達,即使遭人白眼受人差遣,孩兒也能忍辱負重,孩兒明日便去。”
母親說:“孩兒若願去,為娘告知三件事,孩兒依得,為娘自然放心,若依不得,不去也罷。”
甄邦賢說:“但聽母親吩咐,孩兒一定照辦。”
母親說:“你這一前去,絕口不提投親之事,不準露一點點親事之口風,隻作年幼一無所知。隻提父親與他兄弟之情,希望他能看顧我們孤兒寡母。”
甄邦賢不解,問:“為何不提親事,提了親事我們便是親戚,他不是更能照顧我們嗎?”
“你傻呀。”母親解釋道,“我們之間窮富相差甚大,他能將花朵般女兒隨便嫁你一個窮酸之人?你一提親事,令他反感,他便不能留你了。悔婚之事,也在情理之中,怪不得人家,誰叫我們家道中落呢。你今後若得發達,再提婚事不遲,到那時說不定他巴巴地把女兒給你送來呢。但目前千萬莫提,切記切記!”
嗬----,甄邦賢若有所思。
母親繼續說:“你到他家後切記察顏觀色,他若有留你之意,你暫時莫提讀書一事,隻說求他看顧,在他醬園謀個差使,任何事情都願意去做,隻求溫飽,但言談舉致,要做出讀書人的樣子,讓他知道你讀書還是讀得很好的,大有出人頭地的一天。如此,他才會安排你輕鬆的活兒,以便讓你忙中偷閑繼續讀書,並時時觀察你的行為舉致,預測你的未來。”
“還有一件,”母親教導,“在他家中,不像在自己家中般自由,你當勤奮做事,發奮苦讀。心裏不準有親事一說的掛念,不準產生好奇心,有意無意偷窺小姐。小姐生得俊也好醜也罷,目前與你無幹。你隻需記得,日後若能考取了功名,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鍾粟。
甄邦賢一一領命,第二天包裹了幾件換洗衣服,辭別母親,上河門鎮去了。
河門鎮自從隋朝大動河貫通以來,便是個熱鬧的所在。河麵上船桅如林,鎮街裏遊人如織,各家店鋪鱗次櫛比,買賣興隆。青年甄邦賢走在鎮街上,衣衫寒酸,神情萎縮,他不敢過久逗留,沿著鎮街一路找去,終於在十字路口找到了蔣氏醬園。
蔣氏醬園是一家前店後作坊的買賣。沿街三開間店鋪,裏麵櫃台帳房一應齊全,陳列著蔣氏醬園生產的各色醬菜。穿過店鋪後門,是一個足有二三畝地大小的醬院,院中安放了幾百口醃製醬菜的瓦缸,有的加蓋密封,有的尚未加蓋朝天暴曬。院子東側一排廂房,是清洗加工生菜的作坊,西側一排廂房為夥計工人住宿的地方。醬園正北朝南二進明亮瓦房,即是蔣興福的住宅。雖不是豪門大宅,但略一打量,便見收拾得條理清楚,幹淨整潔,一望而知是戶殷實人家。
甄邦賢畢竟年青膽小,沒見過多大世麵,在店鋪前徘徊良久,終於下定決心硬著頭皮推門而進。甄邦賢剛踏進一隻腳,店鋪小學徒連忙笑臉相迎,說:“客官請進,不知需要什麼醬菜,我們這兒一應俱全。蔣氏醬菜遠近聞名,您帶回去自家吃還是贈送親朋好友,都是極佳的下飯菜。”
甄邦賢尷尬地笑笑,細聲說:“小兄弟本人不是來買醬菜的,本人是來找人的。”
小學徒還是和氣地笑問:“不知客官要找何人,我們這兒是做買賣的醬園,不是住宿的客棧呀。”
甄邦賢說:“我想找你家東家,醬園的蔣老板蔣興福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