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寒門學子(3 / 3)

小夥計不敢作主,拿眼睛看櫃台裏麵的大夥計。大夥計走出櫃台,上下打量甄邦賢,起先以為是來打秋風的,或者買了味道不對的醬菜退貨,但看著不象,問:“你找我們東家有什麼事嗎?不知我們能否代為轉告?”

甄邦賢抱拳作揖,彬彬有禮地說:“我乃蔣老爺世侄,蔣老爺是我世伯,今日特來拜見世伯和世伯母,請大哥哥代為通稟。”

大夥計已在醬園工作好多年,從小學徒慢慢做到大夥計,東家家裏的事情十之知道八九,東家的親戚他也幾乎全部認識,卻從未見過甄邦賢,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一位世侄,但欲回絕,又見甄邦賢雖然寒酸,舉手投足,言談神情方麵一副讀書人模樣,不敢貿然行之,若得罪了東家世侄,怕也吃罪不起。於是也對甄邦賢抱拳,說:“兄弟稍待片刻,待我進去通稟東家。”

蔣興福正在客廳品茶,聽了大夥計通稟,心中疑惑,尋思不出自己什麼時候有這麼一位世侄。問:“他什麼模樣,姓甚名誰?”

大夥計答:“年約十七八歲,不超過二十,衣著寒酸,神情萎縮,言談舉致中卻是一副讀書人模樣。他說他叫甄邦賢。”

“甄邦賢?”蔣興福還是想不起來,捧著茶壺仰頭思索,又問:“他說是哪裏人氏了嗎?”

大夥計回答:“他說是風湖灣人氏。”

“喔喲!”蔣興福心中猛一跳,驚叫一聲,想起來了,原來是已故好友的遺孤,許多年未見,倒也長成青年小夥了。但他此時前來做什麼呢,似他一副寒酸相,難不成來打秋風?二家當年曾有口頭婚約,難不成他生活無著前來投親?蔣興福心中沉吟,本欲不見,又回想當年與甄興富兄弟情誼,這些年兄弟下世後,自己沒有照顧他留下的孤兒寡母,心中到底有幾分自責。且與他見麵,看他怎麼說,再作道理。

蔣興福對大夥計說:“你叫他進來吧。”未待大夥計出門,又說,“還是我出去見他吧,你頭前帶路。”

甄邦賢獨自呆坐店堂,心中忐忑不安。蔣興福若是不見,自己豈不白辛苦一場,以後的生活也無著落。正思想間,大夥計說“東家來了”,甄邦賢打眼一看,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走進店堂,白淨麵色,氣宇軒昂,甄邦賢知道此人就是蔣興福了。

甄邦賢慌忙起身,雙手抱拳,一躬到底:“世侄甄邦賢拜見世伯,給世伯請安了!”

蔣興福打量甄邦賢,發現他雖然清瘦,但禮數周到,一副讀書人模樣,不象強橫無知之人,心中稍覺寬慰,便坐下與之敘談。

蔣興福說:“你父去世之時我來吊唁,見過你一麵,當時你還年幼,不想轉眼之間世侄已長大成人了。不知近來你母親可安康?”

甄邦賢說:“母親身體尚可,隻是勞苦。”

蔣興福感歎道:“你父去世早,你母親扶養你長大實在不易!”

甄邦賢眼淚都快下來了,呐呐道:“是。”

稍歇,蔣興福又問:“世侄可曾讀書?”

甄邦賢回答:“自幼也曾讀書,雖博得個秀才名號,終也無用,如今舉日維艱前途眇茫。”

蔣興福安慰:“世侄不必恢心,明年鄉試之年,若得高中,定能光宗耀祖。”

甄邦賢答:“是。”

蔣興福沉吟片刻,問:“不知世侄此番前來有何見教,不妨直言,蔣某能幫則幫,當會鼎力相助。”

甄邦賢立即起身,又是一躬到底,含淚說道:“不瞞世伯,目前侄兒家中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侄兒別無他求,萬望世伯念在與家父的兄弟情份上,隨便給個差使,以便度日。”

蔣興福有點為難,這倒並非他沒有差使給甄邦賢,店鋪和醬園裏幾十名學徒夥計在吃飯,哪裏又多了甄邦賢一口,而是考慮到女兒的婚事。不收留甄邦賢於心不忍,當年與甄興富兄弟情份,這些年並無半點照顧,心中不免自責;若收留了甄邦賢,成天在眼皮底下晃來晃去,勢必影響女兒婚事,心中也會憑添煩惱。但見甄邦賢隻字未投親之字,心中還覺安慰,不知甄邦賢不知有婚約,還是比較識相。

蔣興福拿不定主意,立起身說:“世侄你在此小坐,待我進去喚你世伯母出來,讓她也見一見你。”

蔣興福說罷,扔下怔怔發呆的甄邦賢,兀自進內宅與夫人商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