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興福拿出一包銀子放到甄邦賢麵前,說:“你來去在船上的費用我自會替你墊付,你不用支付。這裏是十兩紋銀,做為你在杭州的開銷。雖不多,你省著用也就夠了。”
甄邦賢感激涕零,欲下跪,蔣興福連忙扶住,說使不得使不得,甄邦賢說:“世伯待我之情永生不忘,此銀就當我是借用世伯的,待我以後有能力了定當加陪奉還。”
蔣興福拉著甄邦賢之手,叮囑道:“邦賢嗬,杭州是繁華之地,不是我等久留流連之所,你考完試便可速速回家。若不中,多待那裏也是枉然,無非多費錢財。若能高中,待發榜之時,各府各縣都會抄回榜文張貼,而且衙役會在第一時間到家報喜,鳴鑼開道,全鎮的人都會知道。”
甄邦賢說:“是,謹遵世伯囑咐。”
蔣興福又說:“世侄呀,你好自為之,若得高中,你父當會含笑九泉嗬!”
出發前夜,甄邦賢把一切都整理齊備。其實他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收拾,就是幾本常看的書,幾件換洗的舊衣服,以及筆墨紙硯。他將這此東西打了個包袱,擱到床頭。四處看看沒有什麼可以收拾的了,便仰躺到小床上稍事休息,安定心情。菜油燈隻有一根燈芯,微弱的燈光黃黃地充塞著屋子,使屋裏的東西和甄邦賢的人都變得影影綽綽,朦朦朧朧。夜深了,甄邦賢準備休息,此時門口突然響起輕輕的怯怯的叩門聲。聲音雖輕,甄邦賢卻嚇了一跳,從床上坐起身子,細細傾聽。稍停,叩門聲又響起。甄邦賢起床,將門拉開一條縫。蔣家鳳從門縫裏擠進來,立即將門關上,用脊背靠著門,輕輕地喘息。
甄邦賢大吃一驚,驚喜得張大了嘴,話不成句地說:“小姐,你------你怎麼此時光臨,不知------有何吩咐?”
蔣家鳳喘息稍定,將背在身後的雙手拿下來,露出一個包袱,輕移蓮步,將包袱放到桌子上打開,裏麵是一件新綢緞長衫。蔣家鳳說:“你進考場前換上新衣服,新衣服必有新氣象,能夠給你帶來好運氣。你把舊衣服脫下來不要帶進去,把過去的晦氣扔掉。”
甄邦賢說:“怎好意思收受小姐的饋贈,邦賢無地自容,無地自容!”
其實蔣家鳳早就給甄邦賢做好了衣服,還在蔣家貴取笑甄邦賢衣服破舊的時候就做好了,隻是不好意思拿出來,幾次欲送又止,怕引起非議,最後還是壓在了自己箱底。今天她是等不下去了,錯過今天,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
蔣家鳳又取出一包散銀,說:“這是十兩紋銀,是我的體已私房錢,你一並帶去。你不要太苛刻自己,尤其夥食要吃好一點。隻有體力好了,才能寫出好文章。”
甄邦賢惶恐之極,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世伯已經給了邦賢十兩紋銀,如何還敢用小姐的體已私房錢。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蔣家鳳說:“窮家富路,還是多帶一些的好。你不必惶恐,隻要記得家裏還有人惦記著你便可。”
蔣家鳳說罷,麵紅耳赤,垂頭不語。甄邦賢側首打量蔣家鳳,隻見她眉若黛山眼含秋水,粉麵桃花欲言又止,一副羞人答答的模樣惹人憐愛。甄邦賢心旌搖蕩,壯起膽子,輕輕碰了碰蔣家鳳的手。蔣家鳳微微一動,並未挪開。甄邦賢膽子又大了一點,禁不住拉住蔣家鳳的手輕輕撫摸。那手光滑細嫩柔若無骨。
蔣家鳳輕扭嬌軀垂首喘息,許久她輕輕抽回手,說:“你這一去,需答應三件事,我才放心。”
甄邦賢立即說:“小姐但說無妨。”
蔣家鳳說:“第一保重身體,當歇便歇當吃便吃。第二考試完畢速速回歸,不在杭城逗留。第三------第三------”蔣家鳳抬起頭,含情脈脈瞥了甄邦賢一眼,複又匆匆低頭,說,“杭州乃繁華之地,此去杭州不準涉足煙花,切記!”
甄邦賢自然一一答應。蔣家鳳說罷一低頭拉開屋門,閃身走了出去,扔下甄邦賢站在屋裏兀自發呆。
翌日,甄邦賢與蔣家貴一起搭邦河門鎮上另外幾位學子,雇了一艘大香船,沿著大運河,扯帆使櫓直駛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