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太爺唉聲歎氣,老淚縱橫:“生了這麼個兒子,已經是不孝了!”
太太又說:“錢算得了什麼,他想花就讓他花幾個唄,他能將甄家的錢全部花掉嗎?如若您真把他餓死了,那麼甄家的錢交給誰呢,還不是被不知名姓的阿毛阿狗拿去,到哪時才是真正的不孝呢。”
太太見甄老太爺垂頭喪氣,氣得連一句囫圇話也說不出來了,便果斷地抓起桌上的鑰匙,將甄家富放了出來。
甄家富一出柴房,也不拜見甄老太爺,一撩腿往河門鎮趕去。甄老太爺氣得四肢亂顫,怒吼著吩咐家丁:“快跟上他,快跟上他!”
甄家富不聽勸阻,在蔣公子等一幫人的挑唆下越加胡作非為,甄府裏成天見不到他的影子。甄老太爺年高體弱,加上氣管炎複發,哪裏受得了他的折騰,終於像耗幹了油的燈一樣慢慢熄了下去。臨終前甄老太爺為甄家富安排了一樁婚事,企圖用此樁婚事籠絡住甄家富的心,撐起甄家家業。他準備將來讓甄家富娶老管家的女兒做甄府太太。
甄老太爺可謂用心良苦。老管家跟隨自己多年,忠心耿耿,且又管家有方。眼瞅著甄家富不成才,將來若無人管束支撐,隻怕甄家真會被他敗光了。若得老管家鼎力相助,甄家或可拖些時日。待到甄家富有了子嗣,老管家必定會精心照料,或可成才,那時就不怕甄家富胡作非為了。那麼自己百年以後,如何能使老管家繼續忠心耿耿為甄家服務呢,隻有讓他的女兒做甄家太太。他女兒做了甄家太太,甄家也就是他的了,他能不忠心耿耿嗎。
甄老太爺躺在床上,喘息著對老管家說:“你我相伴多年,甄家情況你也盡知,家福不成材,望你多多教道管束。我知你女兒冰清玉潔,聰慧賢淑,委屈她了。”
老管家跪在床前失聲痛哭。
甄老太爺吩咐四位太太齊聚床前,與老管家簽了婚約。
甄老太爺去世,舉家哀號,甄家富終算在靈堂祭奠亡父,待人接客,盡孝子之道。未滿五七,他再也坐不住了,重又出現在河門鎮上,與蔣公子等一班狐朋狗友賭錢狎妓。
老管家在甄老太爺喪期,竭盡全力操辦喪事,努力規勸甄家富。眼見得甄家富老老實實呆在家中服喪,心中暗喜,道是甄老太爺之死給了他極大震動,想來必是有所醒悟,實在是天大好事。沒承想未滿五七,甄家富溜之大吉,又重回舊道,且越加無所顧忌,心中好不氣惱。
老管家思來想去,隻有一法能管束住甄家富,唯有在銀錢上加以控製。沒有了錢,他拿什麼賭博,拿什麼狎妓,隻怕一進賭場妓院便會被人趕將出來。老管家主意已定,告誡太太們說:“少爺少了老太爺管教,越發不像話了,如今無人能夠管得,唯有控製他的銀錢了。太太們若想得到一位正經少爺,讓他撐起甄家,萬萬不可心慈手軟,從今往後再不能私下給他銀錢了。沒有了錢,他便什麼事也做不成,隻得回甄家灣來。”
太太們俱都點頭稱是。大太太說:“四娘你注意了,兒子是你生的,你痛子心切我等理解,但你不能再給家福錢了。你能做到,我們自然都能做到。”
四娘說:“銀錢大多在太太你處,我這裏不過是老爺生前的賞賜和積攢下的月例,充其量也不夠家福三胳膊二腿使的。太太放心便是了,我還留著防老呢。”
“如此甚好!”老管家安撫了太太們,又對甄氏所有家業與各買賣店鋪發了一道嚴令:不準少爺私自挪用櫃台銀錢,少爺簽字無管家與太太首肯無效。若有人膽敢同意少爺取錢,則所取銀錢從掌櫃薪俸中扣除,絕不故息!
銀根緊縮,甄家富手中的銀錢就象斷源之水,漸漸枯竭。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鬼也不再給你推磨了。蔣公子嘲笑甄家富:“甄大爺,你是大爺還是管家是大爺呀?你看我,一聲招呼管家便會屁顛屁顛給我送錢來,你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