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腳阿奶被抬回家已奄奄一息，上氣不接下氣地喘息，嘴裏不時吐出一些血沫子。環兒早已沒了主意，伏在大腳阿奶身旁一個勁哭。寒山先生氣得嘴唇不住地哆嗦，一麵痛罵甄耀祖喪失人性，一麵指揮人請大夫和向在外做工的永生報信。
永生在鄰村做工，為主人家打製一整套家俱。永生雖然年青，但手藝好，名聲在外，經常有人請他定製家俱。永生原想為自己打製一件家俱，甚至連圖紙粗樣都畫了出來，征求環兒意見。隻要環兒喜歡，沒有意見，他就可以開工製作。製作好了家俱，他急著與環兒拜堂成親。他盼這一天盼了很長時間了。可是因為忙，永生竟然連製作自己的家俱都擠不出時間。
聽了報信的張鐵匠氣喘籲籲的敘說，永生目瞪口呆，竟然傻了似的立在當地，一把揪住張鐵匠衣領問：“我媽怎麼了，我媽怎麼了！”
張鐵匠緩過一口氣，衝永生大聲嚷嚷：“你媽給石荷花穿衣服，被甄耀祖踢了一腳，現在躺在家裏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快回家，去得晚了隻怕連麵都見不上了！”
永生大叫一聲“媽呀！”，扔下手中工具，拔腿往甄家灣飛奔。
永生還是去得晚了。永生回到家的時候，大腳阿奶已經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大夫束手無策，寒山先生在一旁扼腕長歎。大腳阿奶死不瞑目，眼睛依然睜得大大的，嘴角掛著一抹血沫子，一根手指直直地指著前方，似乎在告訴永生是甄耀祖害死了她，是甄耀祖殘忍地在她背上狠踢了一腳。
永生一聲慘叫哭倒在大腳阿奶床邊。眾人扶起永生，此時的永生怒不可遏，睜著血紅的雙眼，從自己做工的小偏屋裏拎了一把長柄斧子，長吼一聲：“找甄耀祖要命去！”拔腿向甄家祖屋衝去。
寒山先生欲阻攔也來不及，衝張鐵匠不停地揮手，意思是讓張鐵匠攔腰抱住永生。此時冒然去找甄耀祖拚命，無疑是自投羅網。甄耀祖手裏有槍，而永生手裏隻有一把斧子。
張鐵匠理會錯了寒山先生的意思，以為寒山先生是讓自己跟永生一起去，為永生壯膽。張鐵匠本來義憤填膺，於是舉臂高呼：“有種的一塊去，找甄耀祖討還血債！”
於是又有幾位血氣方剛的漢子緊跟永生和張鐵匠而去。他們一麵走一麵吆喝，整個甄家灣處在一種吵吵嚷嚷群情激奮的氣氛中，不時有人加入到他們的行列，手中提著諸如扁擔、鐵掀等各色各樣的工具。永生一行趕到甄家大院門前時，已經聚集了好幾十號人。
永生狂喊：“甄耀祖你開門，你踢死我老媽，老子跟你拚命來了！”
甄耀祖早已站在甄家大院的圍牆上，提著匣子槍俯視著腳下狂叫的永生，臉色鐵青，大有一槍將永生斃命的架勢。
永生夠不著牆上的甄耀祖，用腳怦怦地踹大門，然後掄起斧子欲將大門劈開。甄家大門厚實牢固，轉角處都包了鐵皮，永生哪裏能夠劈開。斧子咚一聲劈到大門上，刃口劈進去寸許，大門紋絲不動，斧子卻取不下來了，被大門緊緊咬住了。永生幹脆棄了斧子，從地上撿了一塊磚向甄耀祖扔去。人們紛紛撿磚而扔，劈劈啪啪一陣響，甄家大院內落了滿地斷磚碎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