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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而我分明見她回頭一笑

關於這本書,我要感謝兩個人,巧的是,她們都姓王。

王海鴒老師很直白地給我寫了句推薦語:“我願意花錢去買陳麒淩所出的每一本書,因喜歡她的文字。”

她寫完還有點小困惑,說自己不太滿意,可又不知怎麼說好。她應該是很認真地思考過,推薦的目標就是讓書好賣,那你們看吧,我自己都願意花錢買了——多實在啊。

這就是王老師的善良可愛,雖然她平時看起來有點嚴肅,不會說廢話、套話、漂亮話,可不知為什麼,卻給人一種結結實實的信賴感,我常常請教她、求助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緊張、畏怯或者擔心虧欠什麼。在我的通訊錄裏,王老師的漫畫頭像是個溫暖的所在,看著就覺得安心,如同家有一寶。

我還要感謝王晶。她是這本書的產品經理,也是接手這本書的第五個產品經理,是的,第五個。

這個溫柔堅定的姑娘,憑著對一個作者的喜愛,勇敢地把這本書一步步地做出來,半年裏從報選題、申請書號、定書名到選封麵,她遇到的困難和壓力,從沒在我麵前透露半句。永遠都是微笑的表情,永遠都是輕鬆樂觀的語氣,隻在書要上市前輕輕地說了句,“您什麼時候能再寫一個麥藍那樣的啊”。

寫作者多不喜歡重複,可我願意為她再寫個那樣的,願意為她寫得更好。

我在這本書裏講了個故事,一個女子,在備受爭議的時代,成了狀元,這是中國一千三百多年科舉史裏,唯一的女狀元。

她是異數,孤獨的異數。

她的時代不鼓勵女子識文斷字,可她偏偏有才,這是多餘的。

她的時代要求每個女子都須纏足,可她偏偏違抗,甚至不惜以死明誌。

可是時代忽然翻了個兒,戲劇性地顛覆,缺失的不再重要,多餘的反而成為強項,她成了女試的狀元。

然而她不是英雄,也做不了英雄,隻是巨浪奔流中的一粒小蟻,在浪尖上或是在浪底下,由不得自己,也用不了力氣。

我總喜歡遐想大曆史中的小人物,也許,小人物才能看見小人物。

選擇這段曆史,緣於偶然看到的一篇文章,文章讚頌太平天國的進步綱領,其中有禁止婦女纏足這項,提及“一日萬家纏足放”。我讀過鄺麗莎的《雪花秘扇》,也讀過高洪興的《纏足史》,知道纏足是晚清女性幼年必經的身體酷刑,甚至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的噩夢。如果一個哭哭啼啼被母親抓去纏足的小女孩,剛好遇到禁纏足令頒發,那應該是個歡喜的故事;如果一個雙足已纏成形,多年視一雙金蓮為人生最大榮耀的成年女性,那或許是個悲慘的故事,因為畸形變異的雙腳一旦失去纏足布的捆綁,就真正成了寸步難行的廢人。

那如果有這樣一個女子,幼時冒天下之大不韙保住自己的天足,成長曆程裏飽受世俗禮教的排擠嘲諷,那麼真可以說,她等到了最好的時代。升騰與變動,衝突與碰撞,傳奇多生於亂世裏,因為一切都顯得不牢靠,因為一切都有了可能。

以往關於這段曆史的敘事書寫,有太多的男性視野、紛爭、戰役和權謀,而我隻想平和溫情地講述一個女子的故事,講述那些遇到的發生與發展,頭頂上是風雲,腳底下是江流,那江南冬夜裏固然響著獵獵的旗聲,但風中也飄著玫瑰醬漬在梅子糖霜裏的甜香。漠漠紅塵如泥,是沼潭,也是蘊藉生機的滋養,她抵抗著向下拖陷的力,也漸次長出破繭高飛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