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羽惑3(2 / 3)

我回到家裏,一晚上都沒有睡好覺,翻來覆去地猜想著黃小路所發現的事實真相究竟是怎麼樣的。天亮之後,我迫不及待地吃完早飯,帶著黃林二人去拜訪了第二祭司,然後,我把他們領到了我叔叔的麵前。

我的叔叔是城邦的副領主,對於天驅有著比我深得多的了解,所以一聽到兩人自報家門,他的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

“我就知道,這場麻煩終究躲不過去,”他搖搖頭,“你們天驅真是一個執著的組織。”

“您放心,我們至少不會使詐或者強迫您做出任何決定,”林霽月微微一笑,“何況我們這次求見並不是談那些軍國大事,而是來替你解決麻煩的。”

“麻煩?什麼麻煩?”我叔叔一怔。

“他們能幫我們找到破壞典禮的凶手。”我告訴他。

叔叔的兩條眉毛絞在了一起,過了一會兒,又舒展開了。

我們早早地吃過晚飯,等到夜幕降臨之後,叔叔找個借口支走了一部分守衛,我們一起瞧瞧守在了家族榮譽室的外麵,那裏麵存放著雲氏杜伊維安家族千年來的各種賞賜物與貴重禮品。所謂我們,是指我叔叔、黃小路、林霽月,還有我。叔叔本來不願意帶著我,我也本來沒有膽子在他麵前軟磨硬泡撒潑打滾,但黃小路替我說話了。

“帶著他吧,能解開這個謎,全靠他發現的關鍵信息,”黃小路說,“而且我保證,這個夜晚或許會有意外,但絕對不會有危險。”

於是我也堂而皇之地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盡管要是發生了什麼事我絕對啥都做不了。而且我實在沒有三位成年人那樣的耐心,在花叢裏趴久了覺得全身上哪兒都在發癢。但看著身邊三個人的專注模樣,我也實在不好意思懈怠——何況本來就是我主動要求跟來的。

我隻能忍著,覺得四肢在一點一點變僵硬,就好像中了傳說中的石化咒。這時候我真希望有人能對著我施加一個昏迷咒,或者像經千裏那樣中一點千日醉,讓我徹底昏過去,就不必經受這樣的折磨了。

不知道到了什麼時候,忽然天空中烏雲密布,遮蔽了星月,緊接著電閃雷鳴,沒等我反應過來,大雨就傾盆而下。我在心裏叫了一萬聲苦,但那三個人還是沒有任何撤退的意思,除了陪著他們淋成落湯雞,我實在別無選擇。

就在我覺得身上越來越涼,並且鼻子癢癢到快打噴嚏的時候,一道電光閃過,我猛然發現一個人影正在向著家族榮譽室靠近!吃驚之下,我一下子控製不住,響亮地打了個噴嚏。

糟糕!我正在這麼想著,耳中卻響起了一片震耳欲聾的雷鳴聲。感謝偉大的天神,竟然在我打噴嚏的一瞬間讓雷鳴聲炸響,完美地掩蓋了我的聲音。人類的神話傳說中,雷公的動作總是比電母慢一拍,所以他們倆老是吵架,看來是真的啊。

這麼一走神,那個人影已經迅速破壞了門鎖,溜進了房裏。三個大人都繃緊了全身,等待著那個人出來。他們沒有等多久,最多三分鍾,那個人就找到了想要找的,鑽了出來。我叔叔一躍而起,黃林二人緊隨他身後,三人一起撲上去,圍住了那條黑影。

這時候我才慢吞吞地爬起來,齜牙咧嘴地活動著僵硬的手腳,跟了上去。黑影試圖反抗,但我叔叔可是城邦第一高手,黃小路和林霽月也不弱,令他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所以我可以大模大樣地走上前,像一個幕後指揮一樣,抬起頭去看他的臉。然後我就喊了起來。

“真是活見鬼!”我大叫道,“翼安,怎麼會是你!”

是的,這個被我們一舉擒獲的可惡的罪犯,竟然是我的貼身仆人翼安。那一刹那我想到了:翼安住在我的隔壁屋,出事的那兩天晚上我並不知道他的行蹤;翼安一向看不順眼我大哥,覺得他的形象有損雲氏家族的光輝。他完全有可能做出阻延我大哥即位的事情來。

他手裏拿著的東西更加證實了這一點。他偷出來的是權杖,在即位典禮上不能缺少的權杖,就算把其他的一切程序統統省略掉,新領主總需要手執權杖吧?如果沒有了這玩意兒,恐怕這個典禮又得被廢掉了。

“翼安,看來你需要好好地解釋一下。”我叔叔冷森森地說。

翼安陰沉著臉,嘴唇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最終沒有開口。黃小路搖了搖頭:“翼安,我知道這不是你的主意,你也不必代人受過了。讓那個幕後主使者站出來吧,這件事再怎麼藏也藏不住了。”

翼安依舊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很猶豫,就在這時候,我們的身後響起了一個人聲:“別為難他了,是我請他幫忙的。”

我們一起回過頭,滂沱大雨中,一個渾身上下淋得濕漉漉的人朝我們走了過來。那是我的大哥,即將即位的新任領主,雲彤。

我張大了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林霽月和我叔叔也顯得相當意外。隻有黃小路的神情很平靜,看來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早就猜到了真相。

“請先派人把二王子也請到這裏來,”黃小路對我叔叔說,“他的到來會有用的。”

雖然不明白黃小路的用意,但看來成功破案後,叔叔對他的智慧很服氣,立即派人去叫來了我二哥。我們換過幹衣,人也都到齊了,大哥終於要吐露實情了。

“是我幹的,一切都是我指使翼安幹的,我的武藝不夠高明,如果沒有人協助的話可能會露餡,”我的大哥雲彤說,“大祭司好好的,隻是被綁走了而已,沒有受到傷害,現在正呆在城裏的某一處民居裏,那裏曾經是翼安作強盜時的巢穴。”

“用毒針傷害經千裏祭司的也是翼安嗎?”叔叔問。

“不是,那是我親自下的手,”大哥回答,“在領主府裏,我的行動是絕對自由的,翼安反而沒有我方便。不過沿路畢竟還是有衛兵看到我,為了避免解釋不清,下針之後,我自己給了自己一下,然後裝暈過去。”

“難怪那一下傷得不重,畢竟是自己打自己,下不了狠手啊,”黃小路說,“我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你的傷勢,但聽小森形容了之後,就覺得不大對。如果真是什麼罪犯的話,恐怕會打得很重。”

“然後你發現再用綁架或者傷害祭司的手段已經不夠用了,索性再派翼安來偷權杖,這一次你沒有親自動手,是因為在黑暗裏尋找東西是翼安的老本行,”叔叔哼了一聲,“事情的前因後果你已經講清楚了,好在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危害。但你必須要講清楚,為什麼?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自己即位的日期,難道你害怕這個領主之位?”

“還有你,你怎麼會和他攪到一起去的?”叔叔又轉向翼安,“你不是一向都並不喜歡雲彤麼,為什麼會去幫助他?”

大哥低下頭去,並沒有回答,身體在輕輕地發抖;翼安則翻著白眼,臉上頗多不屑之色,這神色說明他雖然幫助了大哥,卻仍然並不喜歡他;二哥則用手捂住嘴,身體抖得比大哥還要厲害——他在用盡全力忍住笑。

“這麼說你也知道了?”叔叔瞪著二哥,“那你怎麼會一直瞞著不告訴我?”

這是多麼亂七八糟的一家人啊!我站在一旁,有點絕望地想。黃小路咳嗽一聲,開始說話了:“還是我來說吧,副領主。前後的情由,我都已經猜到了。”

“一開始我也覺得這是有人想要阻撓大王子即位,但越到後來,我越覺得不對勁,”黃小路說,“我不知道你們羽人世界裏的爭權奪位是什麼樣的,但在人類世界裏,王位之爭就是最血腥的戰場。假如這是有人要爭領主之位的,我看到的是一個過分溫和的爭奪者。他一直都隻是在拖延即位時間上做文章,甚至不願意傷害人命。杜伊霍城邦的大祭司是被綁架走的,多蘭斯城邦的大祭司則隻是中了長期的昏迷藥,包括今天夜裏,翼安前來偷盜權杖。這些都不大像是一個真正的野心家的作為。”

“尤其是大王子被打昏在地上,讓我格外的懷疑,不僅僅是因為傷勢不夠重,”黃小路說,“如果我是想要奪位的人,麵對著這樣的好機會,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而不是那樣不輕不重地在後腦勺上敲一下。總而言之,如果要從‘阻撓即位’這個方向去分析,實在是問題多多,難以成立。”

“你說得有道理,我們大概是當局者迷,想當然地覺得這是涉及到奪位的陰謀了。”叔叔點點頭。

“於是我換了一個思路,也許並不是有人不想大王子即位,而僅僅是想要把這個時間延後一點,以方便某些事情呢?”黃小路繼續說,“為了想清楚這個‘某些事情’,我算是絞盡腦汁了,直到後來我無意中又一次抬頭看到了那棵年木,回想起了一個之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那就是小森曾經告訴我的,大王子在夜裏登上了年木,穿著典禮用的華服,似乎是在模擬著他即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