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九泉莊安靜的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得到,年春妮拽了拽身上的包袱,懷裏抱著越疏狂給她的醫書,腳下一步不停地往山上走著。
聽說,翻過九泉山,就能到棠樾郡的邊境了,隻要離開了這兒,去哪裏都好。
年春妮想起前幾日在飯桌上那些人的談話,就止不住地歎氣。似乎她不嫁就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般。而年文生他們在九泉莊停了三日年春妮始終沒有找到機會能夠和年文生單獨說上幾句話。
隻是看著他們一副忙著準備春後辦喜事的架勢,年春妮怎麼也呆不下去了。
這一日,正巧是他們家倒了的牆漫起來的時候,年文力在家裏宴請了一些朋友,似乎是看著年春妮也沒有鬧事心情好了幾分,不免多喝了些酒,倒頭睡得倒是很沉。梁鳳收拾了東西也有些累,回了屋子之後半晌也沒有動靜。
這一日,對年春妮來說,夜黑風高正是跑路的好時機。
年春妮輕手輕腳地開了房門,進了院子聽了一會兒,的確是沒有動靜,之後輕輕地拉下了門閂。
關上大門的那一刻,年春妮站在門口愣了一會兒,跪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之後毫不留戀的轉身離去。
這個世界,本不該有任何東西成為她的牽絆,想她堂堂新世紀有文化有思想有抱負的好青年,怎麼能被一個愚昧腐朽的小村落牽住腳步?簡直就是笑話,她要走,沒有人能攔得住。
年春妮的眼睛,在黑夜裏閃閃發亮,就似那等待獵物的狼。
年春妮向來不認路,這次上九泉山卻有自己的看法,正因為自己不認路,所以等到家裏的人發現她不見了之後也不會想到她會往山上跑,這樣倒也給自己時間。
年春妮摸了摸懷裏這幾日吃飯時偷偷留下的窩頭,還有荷包裏的一點碎銀子,默默盤算著,一天的時間翻過山去,再用一天的時間走到棠樾郡……
不行,年春妮原本是打算到了棠樾郡周邊就進城,先找到越疏狂他們再想下一步如何,她想越疏狂總不會那麼的世俗,非要她回家嫁人不成。可是這棠樾郡畢竟是年文安的地盤,隻怕自己到了棠樾郡的時候,自己失蹤的消息也能差不多到了,那時候,年文安不在各個城門設人抓她就不錯了,自己怎麼能往裏麵鑽呢?
想到這兒,年春妮腳下不覺慢了下來,不能去棠樾郡,那要去哪兒呢?
突然之間,年春妮又想到了小時候自己在山上被蛇咬了的事兒了,兩條腿突然打起哆嗦來。也許隻是因為自己心裏想著這個,年春妮覺得周圍的草叢裏都有著嘶拉拉的聲音,就像是有無數條蛇在穿行一般。
年春妮默默地喘了幾口氣,在心底默默地數了三個數,撒腿就跑。
按照前幾日裏,年春妮接口上山找草藥暗地裏留好的記號,年春妮牟足了勁兒地跑。
可是跑著跑著,年春妮就發現記號沒有了。
這麼說,倒是跑到山頂了……
年春妮看了一眼天際,似乎快要天亮了,在停留下去,也沒什麼益處,能跑還是跑吧。
年春妮喘了一會兒氣,又往身後看了一眼,雖然再跑的那一瞬間,年春妮就知道這周圍其實並沒有蛇,可是心底的緊張害怕還是讓她頭皮發麻,現在鬆了一口氣,就覺得怎麼也邁不出腳步了。
她挨在樹旁微微休息了一會兒,看著遠處的朝陽慢慢地升起,嘴角掛著一抹淡淡地笑意,隻是那笑還未達眼底便倏爾凍結。
天亮了,梁鳳一定能發現自己不見了,即便自己留了書信卻也是……
一定要在他們找來之前離開這裏!
年春妮瞬間腰也不疼腿也不酸了,從懷裏摸出一個窩頭,一邊啃一邊順著另一麵下山去了。
而此時的年家也確實已經亂成了一團。
梁鳳做好了朝食,也沒看到年春妮出來,便去屋裏喊她。可是推開門,卻看到屋裏的被褥疊的整整齊齊的,床上一個荷包下麵壓著一封信。
梁鳳拿起荷包顛了顛似乎有四五十兩的樣子,再一看那一封信,心裏多少猜到了一些什麼,她喊了一聲:“他爹——”就轉身順手掀開了年春妮的衣箱……
箱子裏幾乎已經空了,剩下的是一些年春妮小時候的一些衣服以及一兩件較為華麗的衣裙。梁鳳看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做什麼表示。
年文力聽到梁鳳的喊聲,到了屋子一看,就看到梁鳳呆在年春妮的衣箱前,不由得咦了一聲:“妮兒呢?你這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