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蕪的雙唇顫抖著，眼裏蓄起了淚水：“小姐，您是明蕪的主子，明蕪絕不會背叛你。可是師太始終還是死了，她對明蕪有再生之恩，明蕪不能昧著良心，給那墨家的人做事……”
玉凝若在心底歎了口氣。
她知道這一天終會來臨，不過是早晚的問題。這一路，明蕪的沉默她都看在眼裏，明蕪的掙紮她也心知肚明。
她隻是在等，等明蕪自己想清楚，做出一個決定來。
不管這個決定是什麼樣子的，她都欣然接受。
因為她知道，相比起她和靜慈師太的母女情分，明蕪卻是陪伴了靜慈師太十六年。十六年來，明蕪堪比靜慈師太的第二個女兒，甚至於，感情更深過她。
所以玉凝若可以原諒墨蒼栩，明蕪卻不能。
哪怕明蕪的命，是墨蒼栩的人救下的。
“你要走麼？”玉凝若問。
明蕪低下頭，沒有說話。
“那便走吧。”玉凝若微微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手，然後拿出一個錢袋子給她，“找一個沒有煩惱的地方，好好生活。”
明蕪猶豫著，接過了錢袋子，眼淚卻嘩地落了下來：“奴婢對不起小姐，對不起師太……小姐……嗚嗚嗚……”
玉凝若沒有安慰她，起身離開，給了她一個安靜的空間。
另一側，宋小飛的嘴裏叼著稻草，正靠在樹上，把玩著手裏的一個小擺件。
那是一個象牙掛件，看上去便價值不菲，應該是宋小飛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了。
“是宋爺爺給你的嗎？”玉凝若出聲問道。
宋小飛轉頭看見她，微羞一笑：“是啊，爺爺說這是我娘要給我的東西，聽說是娘的陪嫁品。”
玉凝若知道宋小飛的父母在天華末年的那一場宮變中全都去世了，隻留下宋書元獨自一人帶著宋小飛東奔西走，最後躲進了嵊州城何府的書閣中，一住就是十六年。
“小飛……”她抿了抿唇，說道，“明蕪要走，你也是天華舊人，你若是要跟她一起走，我會給你們一筆盤纏，你們兩個人去好好過日子吧。”
宋小飛聞言，麵容肅穆下來，立刻站起身說道：“小姐說的是什麼話？爺爺當初讓我來找你的時候，就跟我說過，從找到小姐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小姐的人了。不管小姐要做什麼，都跟著便是了。所以，這樣的話小姐日後不必再問，我不會離開。”
玉凝若望著他，心頭對那位僅有一麵之緣的宋書元老先生肅然起敬。
能撫養出宋小飛這樣的少年，宋書元的本事不可謂不強大。而且，宋書元幾乎預料到了之後會發生的所有事情。他讓宋小飛學易，讓宋小飛跟隨玉凝若，每一步都思慮周全。
既然宋小飛不走，那明蕪的人身安全都需要重新考慮。
畢竟也曾主仆一場，就算是看在明蕪和靜慈師太之間的關係上，玉凝若都不能讓明蕪一個人上路。
最後，她讓清音撥了三個蛛網的好手保護明蕪，一路護送她南下，去江州道。
明蕪望著跟在玉凝若身後的宋小飛，眼底有掙紮和不舍，但是最終卻依舊是家國大義壓倒了一切，她什麼話也沒有留下，轉身便離開了。
宋小飛始終低著頭，也沒有出聲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