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之二:佛教的可信與可疑1(3 / 3)

哪幾種元素呢?

固體、液體、氣體、火,這就是“地、水、火、風”的四元素說。

我們今天研究物質世界最基礎的學科,叫做物理學。物理學對於物質的形態,也是這麼劃分的:固態、液態、氣態、等離子態。

如果再詳細點,還可以再分一層。

在自然科學裏,物理學最基礎。從物理學往上一點點,是化學。化學對物質最基本的劃分是什麼呢?有機物和無機物。這就是中國五行說裏多出來的那個“金”。“金”和“木”的一大區別,強調後者有生命而前者無生命,正是無機物和有機物的劃分。

換句話說,四元素說的雷同,是原始人類對物質世界自然而然的歸類方法,也算不上什麼特別的事。

世界各大宗教還有另一些共同點。

我們觀察世界宗教的發展史,會發現各宗教、各教派的發展過程,完全符合唯物主義的規律,完全符合社會學、傳播學的規律。那些不符合這些規律的宗教,在文化傳播的競爭中都被淘汰掉了。

比如說,總是“好處多、修行容易”的教派能流傳下來,傳播最廣。總是那些善於利用當時最先進的傳播技術(鼓勵信徒向外人傳教、文字有煽動性和感染性、有很多適合文化水平低的受眾的傳教語言、在現代社會肯利用多媒體、網絡)的教派,成為宗派競爭中的勝利者。

能流傳下來的教派,也都善於“依國主”,要求信徒不違反世俗政權的法律,甚至積極支持世俗政權。這些教派還都會與時俱進,能根據社會的主潮流適當修改自己的主張。

那些流傳廣泛的宗教,還大都有麵向雕像、畫像或者聖物的崇拜,都有富麗堂皇的宮殿,複雜的儀式,都有某些咒語,都對經文字句無比崇拜。

各大教派在教義上也都有很多相同點:

比如,各大宗教都有一個絕對公平的力量負責賞善罰惡,都說人死後不是永遠的虛無而是有天堂可以期待,都說假如你不按照本教的要求修行,死後很可能下地獄。顯然,這些說法對信眾有很大的吸引力。

再比如,各大宗教都會說,過去人類生活很幸福,但越往後越不行,最近幾年是真正的不行啦,而且過不了幾天,世界就要降下災難徹底不行啦。所以你們得趕緊信教,你不信就躲不過災難啦!

因而,世界各大宗教都傳說人類的先祖過得如仙境一般,壽命很長。

比如佛教說過去的人類過得可是一活就80000歲,地上一開口就冒好吃的好日子。而世界三大宗教都相信的《創世紀》則說,人類原本是生活在幸福無比的伊甸園裏,就算被逐出伊甸園,人類始祖的壽命也都將近一千歲 。中國古代傳說也是類似,《史記》裏說,人們在堯舜禹是人類最美好的時代,而且堯活了至少一百多歲 ,舜活到一百歲 ,也是不正常的高壽。

與此同時,各大宗教還要宣傳人類一天不如一天,馬上就要完蛋,所以你要趕緊信教求救贖。

比如基督教在剛剛成立之初就宣稱世界末日即將到來,所以最早的基督教連教會和教堂都不建立——因為世界很快就會滅亡,沒有必要費這勁嘛。佛教在成立之初,也宣稱現在已經是“末法時代”啦,世界正在逐漸走向毀滅,“世將欲末,漸令惡起,來年難過” ,明年咱就過不去啦!

但這都過了兩千年了。

縱觀曆史,每過一段時間就要大流行一陣末世論。傳教者們無數次信誓旦旦地宣稱“再過兩年地球馬上完蛋”,每每都能聚集無數拋家舍業的信眾。然而站在我們今天回顧,自然十分可笑。

下麵再說說關於神通的問題。

前麵說過,佛教認為修行到羅漢位以上的時候,有的人可以擁有六種“神通”(除了有些阿羅漢不修神通),也就是六種特異功能。包括能知道別人的心思啊,能飛行變化啊等等。比如有的港片裏提到“天眼通”,這個“天眼通”就是“五神通”裏的一個,指的是能看見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

但是,從發明了錄像設備到今天,沒有人能記錄下神通存在的證據。比如飛行變化這種神通,如果真有,實在是太好驗證了。借助今天發達的科學設備和通訊媒體,如果真有人會神通,真願意一遍遍當眾演示,那他很容易就向全人類證明宗教的真實性。

然而,一個人都沒有。

佛教對此的一般解釋是,真正有神通的人都秘而不宣。而炫耀神通的,都不是真正的得道者 。當年釋迦牟尼也是告誡徒弟,不要隨便炫耀神通 。

但是,這個解釋有點說不通。

毫無疑問,在今天的社會裏,假如能在科學的檢驗下證明神通的存在,對佛教肯定有極大的好處,會有無數的人改信佛教(包括我)。那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釋迦牟尼當年禁止徒弟隨便炫耀神通的目的,我的理解(當然,不一定對)是不想讓大眾以為佛教隻是一門巫術。是要大眾知道,會點神通並不是佛教的目的,佛教的目的是追求智慧,跳出輪回。

但以今天的傳媒方式來看,這個擔心已經沒有必要了。會神通的人在向全社會證明了自己的神通以後,自然會得到全世界的關注。此時利用發達的媒體,這位會神通的人能擁有極大的話語權。等全世界關注以後,他可以再慢慢地向大眾解釋佛教的宗旨、原則,這不是實現了過去無數高僧都難以企及的傳教效果嗎?有網絡這麼直接的傳媒,他也不怕自己的神通被利用、被篡改,這麼傳播佛教有什麼不對呢?

大乘佛教講的是普渡眾生,既然掌握了神通的人有這個能力讓大眾接受佛教,他為什麼不去做呢?說大眾的因緣不到?可是神佛、菩薩不都是竭盡全力地去拯救眾生嗎?在觀世音菩薩的傳說裏,觀世音菩薩不是多次變身到人間,隻為了鼓勵人多學佛嗎?

前麵曾經提到過佛經裏一個叫“三車喻”的比喻,說佛教可以利用一些世俗的好處吸引人們向往佛教,為的是先把大眾從“火宅”中吸引出來,然後再慢慢教他佛理。以此推論,那用神通吸引信眾又有什麼不對呢?

實際上佛經中也說:“若對俗人現神通者,得惡作罪……無犯者,為顯聖教,現希有事,自陳己德,或欲令彼所化有情心調伏故,雖現無罪。”

為了宣揚佛教,是可以顯神通的。

其實今天的佛教界,也經常會傳播一些“神跡”,比如有人聲稱親眼見到神佛啦,在神佛保佑躲避災難、獲得福報啦。這不和傳播神通的效果是一樣的嗎?很少見佛教界人士對這種言論產生異議。

所以,到現在還沒有人擁有能被大眾承認的神通,我認為這可以證明確實沒人會神通。

對此佛教還是可以解釋的。這是因為傳統佛教認為,別說成佛了,修行成羅漢都是非常困難的事。便捷的錄像技術剛出現沒有幾年,不少佛教人士還認為現在是“末法時代”,那在這短短的幾年裏,沒出現證得羅漢果的人,也說明不了什麼。

但是我們前麵在講咒語、拜佛的時候講過,佛教越到後來,就越強調修行的簡單。有些宗派認為人今生就有機會成佛。照這些宗派的觀點來看,在幾十年內全世界都鮮有人證得阿羅漢以及以上的果位,是不是還是有點少了呢?

還有些經文,有些宗教人士聲稱做個儀式,念個咒,就有若幹立等可見的神奇好處。那咱怎麼也不在媒體麵前來個直播呢?

類似的,佛經上有很多佛、菩薩、天人、鬼顯示神通的記錄,為什麼今天都不出現了呢?我們可以解釋成,這些異象都是當事人的主觀感受,和因緣有關,所以不能被重複檢驗。這麼解釋可以。但是佛經上還有很多關於龍的記錄,說龍如何顯示神通,如何皈依佛法。那為什麼現在就找不到一個證明龍(不是恐龍)存在的科學證據呢?或者可以解釋說,龍是有神通的畜生,就像天人一樣。天人你找不著吧?那龍當然也找不著了。但是,佛經中對龍有很多“實在”的描寫。比如說龍能行雲布雨,還有的龍住在陸地上、住在海洋裏。固然人類現在還沒有完全探索地球的每一個角落吧,但現在科學這麼發達,一點可信的龍的痕跡都沒找到,這不可疑嗎?佛經說龍可以任意變化形狀,但又說,龍在睡覺等五種時候是不能變形的。那麼,各種衛星、潛水艇、探險隊,就不能發現一條睡覺的龍嗎?

其實,關於神通的種種問題,用“魔術”來解釋會更簡潔。

前麵在講咒語的時候我們說過,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科技已經很發達的情況下,還有很多“大師”靠魔術伎倆爭取了大批信眾,那麼在古代,用魔術手段來謊稱自己有法術,吸引信眾就更容易了。

釋迦牟尼在傳教的時候,嚴禁弟子們施展神通,可是在佛教進入中國之處,卻有非常多的西域名僧以讖術和神通出名 。但是時代越往後走,史書上對於高僧會神通的記錄就越少。那麼,這是說中國的出家人的神通能力越混越差,真的到了“末法時代”了嗎?

我覺得更合理的解釋是:佛教剛傳入中國的時候,並沒有強大的文化背景 。你一個西域來的出家人,背著手跟統治者說“我佛教教義精深你快點折服”人家根本不聽啊。就算你真講出有意思的哲學道理來,一般的統治者人家忙乎國事還來不及呢,人家也聽不懂啊。

所以佛教在剛進入中國的時候,隻能靠著魔術來吸引統治階層 。不是說早期佛教會神通的高僧多,而是在早期,隻有會魔術的西域僧人才能被統治者青睞,被封為“高僧”留在史書裏。

而到了後期,當佛教已經在中國紮根,已經成了權威的傳統文化後,出家人就沒有必要再用魔術這種低級伎倆了。那時候高僧之間競爭的,就是佛學水平的高低,是學說是否適合統治者的口味,所以施展“神通”的記錄也就越來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