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是十月天氣,但江南氣候溫暖,相比北方自是溫暖如斯。
金主完顏亮兵分四路,大有一鼓作氣打到臨安的勢頭,宋廷雖沒有勇將,但兵丁數目卻是金兵的數倍,因此,兩軍相持十數日,並沒有分出高下。
老將劉琦駐軍清河口,本來,以劉琦的作戰經驗,完全可以阻擋金兵的進攻,不料,駐守盱眙的王權見敵兵勢大,倉皇退兵,不戰而逃,被耶律元宜斬首數萬,一敗塗地。
如此一來,劉琦的部署全部亂套,不得不退守揚州,而金兵又乘勢逼近。
江南一帶頓時風雨飄搖,百姓惶惶不可終日。
顧連城雖然心係國家大事,但朝廷軟弱,奸臣當道,嶽飛,劉光世等當世忠臣,均落得被奸人所害的下場,顧連城本有意參軍,但時常聽師傅冷知秋說,在朝為官,如履薄冰,步步維艱,還沒有與敵兵交戰,便被朝中弄權使計的奸臣所迫害。
已故奸相秦檜,一心隻為保他顯赫的身世地位,不得不對金人俯首稱臣,猶如小醜一般,嶽飛一心想恢複疆土,迎接徽欽二宗回來,終於觸犯了秦檜與趙構的利益,落得風波亭慘死。
此事其中緣由,不止忠義之士清楚,就連黎民百姓也深知,但處死嶽飛是皇帝趙構的主意,有誰敢為他伸冤?
顧連城自然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那日陳康伯有意將他留下,但他自知官場如戰場,或許比戰場更加波濤洶湧、暗流湍急,因此,心中早有懼意,哪裏敢步嶽飛的後塵。
如今看著街市上的尋常百姓行色匆匆,富商巨賈也坐立不安,那高宗趙構的神情自然也可想而知了。
顧連城雖有滿腔熱血,也隻能長歎連連,唏噓不已了。
當下出了趙家莊,別了唐碧瑤,與葉詩靈走進一家酒肆,點了幾樣酒食吃了起來。
鄰座一位二十二三歲的男子,生的額寬、鼻挺、口闊,舉止瀟灑俊逸,顧連城見他年紀不大,卻有一股自然地英雄氣概,便癡癡地看著,那男子似乎也發現了他的異樣,劍眉一揚道:“兄台有何指教?”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那男子竟是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不覺令人心下一凜。
顧連城笑道:“兄台相貌不凡,小弟有些敬仰!”
男子嗬嗬一笑道:“兄台謬讚!恕不敢當!”
葉詩靈斜眼瞧了瞧,說道:“怎麼不敢當?”
那男子一怔,倒有些為難,原本是自謙之語,被她這一問,竟說不上來,隨即與顧連城相視一笑。
葉詩靈不依不饒道:“我雖知道你是自謙之意,但兄台的確有幾分英雄氣派,如此自謙,自然是瞧不起人了!”
男子一愣,嗬嗬一笑道:“聽姑娘如此說,竟是在下的不是了?”
葉詩靈瞥了他一眼道:“那是自然。”
顧連城見她出言無狀,笑道:“舍妹心直口快,兄台不可在意。”
男子笑道:“哪裏,哪裏!”
顧連城說道:“可否共飲幾杯?”
男子笑道:“好,盛情難卻,依兩位就是!”
葉詩靈還想說幾句,卻被顧連城製止,男子緩步移來,抱拳道:“在下辛棄疾,子稼軒,兩位尊名可否一講?”
顧連城抱拳笑道:“在下顧連城,這是舍妹,葉詩靈。”
幾人通了名姓,交談了起來。
那辛棄疾原是住在金人侵占的北方,因不滿金人嚴苛的壓榨,拉了兩千多人隨耿京起兵,此次南下,便是想去臨安拜見皇帝,商議抗金之事。
顧葉二人一聽,頓時肅然起敬,顧連城道:“兄台身懷天下事,小弟佩服,倘若兄台能收複河山,自然是國之幸,民之幸!”
辛棄疾長歎道:“談何容易啊!”
言罷起身立於窗前,緩緩吟道:“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不盡長江滾滾流。年少萬兜鍪,坐斷江南戰未休。天下英雄誰敵手?曹劉。生子當如孫仲謀。”
二人見他語氣悲愴,不禁心下一怔,顧連城說道:“稼軒兄,孫權論智謀,不及劉備,論實力,不及曹操,可他終究靠著自己的努力坐擁江東,成為一方霸主!可見,事在人為,稼軒兄不必如此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