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來不及多想,那顆被放在幹冰裏保存的心髒被安放進胸腔,縫合的痛楚再次用毀滅整個世界的力量襲擊了她。她一針針地數著,足足兩百多針,每一針都要命的疼。最難熬的時候,甘露忽然覺得自己的左手被人握住了,那是隻溫暖柔軟的手掌,冰淩一樣的手指在那隻溫暖的掌心裏漸漸融化,也許是那個聲音好聽的護士吧,她甘露猜測著,她一定也在鼓勵自己。

讓人興奮的是,沒過多久這顆移植而來的心髒開始跳動了,心跳監護器裏的傳來微弱卻穩定的聲音,那聲音像是天使來臨的腳步。雖然不知道心髒的主人是誰,但甘露知道他一定很健康,因為這跳動如此有力。

醫生長長地舒了口氣,接著,是護士們恭喜醫生手術成功的雀躍聲音。

雖然知道送心髒來的男人也在這裏,可他自從進入手術室後卻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如果不是聽到醫生對他說了些感謝的話,甘露甚至以為這個男人已經離開了。

結束時,重生的喜悅覆蓋了一切。

甘露對自己說,一定是姐姐的力量讓這個奇跡發生的。

四個小時後,肌鬆劑的藥力已經過去,甘露竭盡全力睜開了眼睛,眾多儀器表明這裏是重症監護室。呼吸機的管子還插在體內,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隻有冰冷的機器,還有覆蓋在身上的白色的紗布和白色的床單,到處都是白色的,這個顏色實在讓人沮喪。

她原本以為會看到那個神秘男人在身邊的,既然他想進手術室看自己的手術,就應該想看到自己醒來。對於那個擁有優雅嗓音的神秘男人,她實在是太好奇,她很想親自向他道謝,是他救了自己的命。

“你醒了。”說話很柔和的護士進來了,她檢查過各項指標後滿意地笑了笑,像是怕嚇著甘露似的用很輕的聲音說:“醒了就好,這是恢複良好的表現之一,看來那顆心髒工作得不錯。”

甘露很努力地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她想謝謝這名護士。

護士很體諒地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別說話了,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睡吧,努力睡,捐贈心髒的家屬已經支付了所有費用,什麼也不用擔心。睡吧,安心睡,什麼也別想。”

說完這些,護士幫甘露把被單蓋好,輕輕地掩上門離去。

護士的話讓甘露放了心,她知道重症監護室的開銷是一天多少錢,原來在手術台上半生半死時聽到的對話全是真的,那個送心髒來的男人真的承擔了如此巨額的治療費。對於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來說,他所做的已經遠遠超過了甘露的接受範圍。她對自己承諾,一定要找到這個男人,認認真真地感謝他,並為他做些事情。盡管她能做的事實在是太少,不論怎樣都不能報答對方的再生之恩。疲憊至極,今天這一天她經曆的實在太多了,現在迫切需要休息。

一段漫長且無夢的優質睡眠不期而遇,就像嬰兒回到黑暗卻最安全的子宮,她並不知道,這也許是最後的一次優質睡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