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行”與“投明”
趙州和尚問投子和尚(819~914,唐朝末期禪師):“大死底人卻活時如何?”投子和尚回答:“不許夜行,投明須到。”
這個公案所言何物?
禪學裏常說“大死一番”。倘若沒有死一次,便無法悟得禪學所謂的死,亦即完全切斷一切迷情妄執及分別思量的苦惱惟有完全封閉迷惘與分別等,人自然而然能夠自我探知心性而開悟。此處所言的“死而複生”,即意味著開悟。
是以趙州和尚的問題是“何時得悟”?
然而,投子和尚很清楚,趙州和尚乃禪學權威,早已開悟,而且萬事無一不通曉,孰知他竟然意圖隱瞞自己的真麵目來試探自己,想到這兒,他就回答:“不可晚上走,有事白天走吧!”
意思是“你不要偷偷摸摸的試探,要問就堂堂正正地問吧”。其次,這個回答中,也包含了得悟時的答案。
夜行即是迷惘,投明即是白天,也就是得悟之意。迷惘一消除即可得悟,他是一語雙關地,巧妙地回答了趙州和尚。
趙州和尚固然不同凡響,但投子和尚也一樣名聞遐邇,天下雲水無不慕名而來,可見這位大禪師,當真是功力非凡。
不死一次即不得開悟,不隻是禪的世界如此,在實業界或學術圈也是一樣。倘若你沒有度過馬首是瞻的生活,便無法發揮自己的本領。是以不但在他人遊玩或睡覺時也要努力,並且還要以死而後已的心情努力。如是無論置身哪個領域,大成之時必將指日可待。
二、好雪片片,不落別處
龐居士(未祥,因馬祖禪師而開悟,但不出家而與家人過著充滿禪性的生活)訪藥山和尚(745~828,唐朝中期禪師),離去時,和尚遣禪客送居士到上山門。到了山門,居士指著空中落雪向禪客說:“好雪片片,不落別處。”這時,有一名禪客問:“落在何處?”居士出其不意地給那禪客一記耳光。禪客道:“居士也不得草草。”居士雲:“汝怎麼稱禪客,閻老子未放汝在。”禪客又問:“居士作麼生?”居士再打,說道:“眼見如盲,口說如啞。”
此處“好雪片片”究竟所指何意?
居士即是拜禪僧為師而參禪修行,但卻不出家,而在俗世過著修禪生活的人。這位龐居士是一位得悟的禪學專家。
龐居士分別時,想托片片雪花以道出自己的心境,作為臨別感言,所以說:“不落別處”。他的意思是“天上的雪既不想由空中掉落,也無意落在何處,一切無為都很自然,隻是為落下而落,而悠遊遨遊其間”,他是在讚歎雪花的三昧姿態。
可是,當中一名禪客,卻被他所說的雪花及“他處”所束縛了,於是脫口問:“不落在此處會落於何處?”如是追問下雪的目的,完全是一種執著。
居士打他耳光,意思是“喂!你神誌清醒吧”,可是禪客仍然冥頑不靈。居士於是想點亮他,而說“假如執著於自我,即不可得悟成佛,不久就會墜落地獄”。然而,禪客依然如故,誤以為居士的立場與自己相同。居士為表示親切,再給他一記耳光,同時順手推開對方,表示“還不醒就莫法度了。”
三、付諸行動
有個僧侶問洞山和尚:“如何回避寒暑?”洞山雲:“何不向無寒暑去?”僧問:“如何百無寒暑處?”洞山和尚答:“寒時寒殺闍梨,熱時熱殺闍梨。”
換了你,你會如何躲避寒暑呢?
一般未領悟禪之真髓的人,隻要是血肉之軀,夏天必定會覺得燠熱難當,冬天又會冷得要命,不吃飯肚子會餓,蚊子咬了會痛會癢;而已得悟之人,是否也如此軟弱呢?一般人對於他們的感受,及適應方式都很感興趣。這位僧侶便是如此,所以才會問洞山和尚這個問題。
結果和尚回答:“寒冷時徹底與寒冷打成一片,炎熱時徹底與炎熱打成一片。”
如果在天氣炎熱的時候說不熱,那根本是騙人。天氣熱的時候,任何人都會熱,可是,禪師卻說要與酷暑打成一片。這個打成一片即是三昧之境,即天熱就享受炎熱的樂趣,寒冷時便享受寒冷,隻要遨遊寒暑之間即可。
有人問茶藝專家:“請告訴我飲茶心得!”茶藝專家回答:“夏涼冬暖,水溫必須夠熱才能泡得開茶,茶必須泡得合人口味。”問的人道:“這些事任何人都知道。”茶藝專家答:“那何不付諸行動?假如你能真正實現個中三昧,我情願拜你為師。”
這位茶藝專家的意思是:縱然是一件極其當然的事,要很當然地付諸實踐並不容易。在炎熱的時候,要與酷暑打成一片,在寒冷時,要與嚴寒渾然合一,雖說是極其當然的事,然而,要達到這一境界,卻談何容易。終究,世間萬物最可貴的,便是讓它以原姿態存在,並順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