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有錢,用了冰保存屍體,現在看上去跟才發現的時候並沒有太大差別。

林挽岫用布巾蒙了口鼻,帶上特製的手套,又讓六子拿了她需要的一些器具,一點不怵的開始驗屍。

這年月驗屍是不能輕易破壞屍體的完整的,什麼解剖之類想都別想,林挽岫也隻能利用所學的東西從外觀上進行判斷。

之前三台縣的仵作已經進行過屍檢,這次聽到說澧縣的人要複檢,他倒是沒生氣,卻找到師爺,說想跟同行學習學習。

三台縣的師爺姓扶,本身邊民出身,聞言也沒覺得有不對的,就跟同窗商量了一下。林挽岫也不介意,正好她在屍檢過程中說不定還要請教對方呢。

最先複檢的是金公子的書童,這個十三歲的少年死狀極慘,四肢都被折斷,估計還是死前被折磨的,他的手指甲縫裏還有泥土和枝葉穢物的殘留。

“死者生前被扭斷了四肢,還有胸腹處有淤痕,肋骨有斷裂,從他肌肉和麵部表情來判斷,他應該是死於疼痛和內髒受傷。”

這個判斷跟仵作的判斷相差不大,隻是仵作那裏沒有說明可以從肌肉的緊繃形狀上判斷他死於什麼原因。

小廝的死因則很明顯,就是被人抹了脖子,一刀致命。說不清楚他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但至少,他死得很痛快,沒有被折磨過。

門口不知什麼時候進來了幾個人,知縣大人也在其中。還有就是邊上那位年輕公子,一身氣度不似普通人。

林挽岫換了一雙手套,又點了一炷香,給金公子念了一篇經文後,才掀開他屍體上蓋著的白布。

站在那位貴公子背後的另一位年輕人捏緊了拳頭,似乎想要說什麼,卻被前麵的公子轉頭瞪了一眼,默默的低下了頭。

林挽岫沒去管那麼多,她進入工作狀態之後,從來不會因為外人外物而分心。

“金公子頭部沒有異常,在後頸處有一小傷口,長一寸半,看結痂程度,應該是在三天以上。左肩到左臂兩寸處有淤痕,究其形狀,極可能是手指掐印。指甲保持完整,沒有顏色異常。”

檢查完左臂,又轉到右邊來,才卷起衣袖,就發現有不對的地方。

“這中衣的衣袖怎會比左邊短一截?”

扯了皮尺來量,果然少了約一寸的樣子,而且兩邊衣袖的針腳不同。

仵作檢查的時候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點,聞言親自上去檢查了一番,確定是自己疏忽了。

“金家公子的衣物是在成衣坊定做的,還是自己府上繡娘做的?”

“我家公子小姐的衣物都是府內針線上的人做的,從未在外做過。”

“那就先請去把這位做中衣的娘子請來。”

師爺在旁邊寫下這個疑點,並跟扶師爺耳語了幾句。

金家的人雖然不明白為啥要去找針線娘子過來,但是這跟自家公子相關,又有本家的大人過問,他們不敢不去。

將右邊的衣袖卷上去之後,露出傷口猙獰的右手臂來。

這右邊的手臂是被利刃給劃的,橫七豎八都不知道劃了多少道口子。可讓人奇怪的是,這人手臂都被劃爛了,身上的衣服卻一點血跡都沒有。

“疑似被人更換過裏衣……”

林挽岫剛說完這一句,突然停下手,伸手解開金公子的外袍。

“來,幫個忙,把這邊衣服褪下去一些。”

老吳幫忙抱著金公子的屍體,六子則按照林挽岫的要求,將右手的衣服脫了下去,露出裏麵的中衣。

林挽岫很細致的比較了一下兩邊的衣袖接縫,最後確認,這人右手的衣袖是從另一件衣服上拆下來再縫上去的。

“這鏈接的針腳跟收口的針腳是一樣的,但是這邊很明顯不同,要細致得多。金公子家什麼樣子,怎麼可能穿一件被修改過的不合身的衣服,所以這件衣服必然是被人扯壞了衣袖,或者是沾染了血跡,這才找了一件質量相同的衣料,將袖子接了過來。”

那位貴公子的眉頭微蹙,似乎也是才知道這個情況,還特意走進了一些來看。

“不,這件衣服的質地不同。”

貴公子指著金公子身上的衣服道:“他身上穿的是南地的棉布,而這隻袖子的質地是三台本地的棉布。看上去似乎色澤一樣,但是細看的話,棉布的線的粗細不同。”

林挽岫低頭好好觀察比較了之後,點頭道謝。另一頭,師爺也手快的將這段話記錄了下來,還特別注明了出處。

“公子,繡娘來了,是否讓她進來說話?”

金家是本地人,裏府衙也不遠,那人回去找繡娘,說是知縣大人要問話,於是他家老爺也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