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曾聽到他家主人說話?”

顏如琚突然這麼問了一聲,那個樵夫頓時卡住了,愣了片刻才吞吞吐吐的說,沒有看到人,但是聽到了車廂中一男人小聲說了什麼。

一輛馬車裏隻有一個男人的聲音?這情況明顯不對,古太太的娘家兄弟情急,想要抓著樵夫追問,被衙役攔下。

他正待昂起脖子吼過去,搭眼就看到顏如琚冷飄飄的眼神掠過自己,後脖子裏麵浮起一層冷汗。

好歹這家夥還能記住對方是官,而自己是民。自古民不與官鬥,之前不跟自己計較,隻怕是念在自己是苦主一方,若是還不知進退,過後怎麼收拾自己家族,那就隻有官老爺自己才知道了。

及時想到這一點後,古太太的娘家兄弟才訕訕的退後,強自按捺下急切的心情,靜待顏如琚繼續審問。

這一點一點的盤問下去,那個樵夫再沒有了之前的從容,而是冷汗涔涔的跪趴在地,整個身體顯而易見的在顫抖。

“你若是從實招來,本官念在你不是從犯上,會從輕發落,若是不招,便是你起了歹念謀財害命的結果。”

那樵夫一聽,嚇得差點癱倒在地,就這樣,身下都流了一灘黃水。

幸好是天熱,顏如琚皺眉讓人把樵夫拖下去,一桶冷水淋下,去了異味之後,那人也清醒了幾分。

再次跪倒在堂前,樵夫雖然戰戰兢兢,可也算將整件事說了個明白。

那樵夫之前說的也不是假話,隻是在岔路口問路之後,他並沒有跟馬車夫各走一頭,而是拿了銀錢,同意引著對方去做假象。

車廂裏的人早就是個死人了,不知道是打哪裏買來或是找來的屍體,麵目都有些青黑。不過那樵夫常年在山上討生活,也兼了打獵養家之責,對於屍體並不如常人一般心悸。

馬車停到鬆鶴場外的那一條爛路之前,而後卸了馬匹,讓那架車轅順著山路自己滑下,有慣性作祟,馬車雖然偶有偏頗,卻也順利的墜入山崖。

之後樵夫跟人拿了銀兩,看著那人騎馬穿過鬆鶴場老驛站而去,他則做個無事人一般,繼續日常的生活。

隻是後來偶然遇到了前來尋找主人的古家下人,微一愣神的功夫,便被人追著問,他隨口便指了那條墜崖的路,過後也是清靜了兩日。隻是他回去之後才越想越不對勁,覺得那個所謂逃避惡人的車夫是在騙他,又怕自己卷入那起子陰謀之中,這才編了謊話,背誦至熟,以應付可能會再來的詢問。

哪裏知道,他一個沒想周全,竟然被知縣老爺察覺了端倪,從而隻得將事情如實到來。

“那人是如何跟你說的,你再照實學一遍。”

“那日我問他為何要這樣做,他說他在城裏得罪了大商戶,對方要害他全家,他沒奈何,隻能做這一局,而後帶著妻兒老小逃離此地。我見他說得情真意切,身材臂力也是個做事的夥計,一時同情才同意了他的請求。再說,這隻是做局逃離,並沒有謀財害命,那具屍體也是死去多時的舊屍,加上那人給了小的十兩銀子,小的想了想,就應下了。”

樵夫哭得涕淚縱橫,一個勁兒的磕頭。

“最初那些人來問,也隻是問有無一輛馬車帶著夫妻兩人,小的便以為是那些追尋過來的富戶,才隨口一指,想著等他們看到墜崖的馬車便也就了了這事。哪裏知道他們找的是古老板啊!”

這樣說也是,若這樵夫真的早知道是找的古家夫妻,他必然不會輕易攙和進來。而且樵夫的話,也跟古家管家的供詞是符合的。

隻是顏如琚能接受這個解釋,古太太娘家兄弟卻是不能。然而顏如琚不可能讓他們對著樵夫動用私刑,為了保護樵夫的生命安全,他便使人將樵夫緝拿在鎮公所後麵的石牢中。

一樁命案還未解決,又牽出一樁失蹤案,顏如琚這幾日也是頗有些焦頭爛額的感覺。

“顏公子其實不必如此焦慮,照挽岫的推斷來看,這失蹤案的線頭,還掛在了宋媒婆的命案上。”

因為涉及到自身,對這樁案子也比較關注的林挽岫倒是有不同的想法。

“我覺得古老板家夫婦失蹤一事跟宋媒婆這事兒有關,卻不一定就證明他們就是凶手,但是失蹤案的起因肯定與之有牽連。這樣吧,顏公子不如再去古府一趟,讓管家拿了仆傭的名冊與之對照,總會有所發現。”

顏如琚也是一點就透的人,之前是因為兩件案子的牽扯加上他身體的不適,才一時沒有深入下去,這會兒林挽岫稍微這麼一提,他頓時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