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青蓮雪梅劍仙悲歌上(1 / 3)

在兩千年前的次元大戰中,除開三賢者,三大神劍這類名宿前輩,在當時新一代後起之秀的羽士中,有過一名天才。

這名自信自傲,以劍法術式名揚摩登奇那的羽士,從不把別人放在眼裏,鬧得摩登奇那天翻地覆,對第二次三次元大戰的勝負,起到了極為重大的影響。

劍試天下,在三大神劍健在的當時,是一種何等傲氣的詞語?

這男子,單衣一劍,敗盡各路高手,三次殺入當時摩登奇那的首都中都城,這是何等的狂氣?

縱然在三次元大戰後期隕落,但有著這種強橫實力,並賭上一己性命去作出行為的男子,他所創下的劍仙神話依然與他的狂、與與他的傲一般延續下來,成為不朽的傳奇。

一個人肯拚著性命來做事,無論他的作法正確與否,總是能煥發著最大的光與熱,縱然成不了與永恒同在的太陽,但是那瞬間劃破夜空的流星光輝,卻足以灼熱人們的視線。

沒有人想得到,這名男子並沒有完全死亡,而隻是進入了永恒的沉眠。

魔導書內的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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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這男人使著一種叫做「青蓮劍歌」的美麗劍法。

傳說中,這男人有著劍仙的絕俗稱號。

傳說中,這男人生著一頭銀亮的長發。

傳說中,這男人的名字……叫做李煜。

劍仙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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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億的星辰;千億的幻夢

又是下雪天,每當下雪的天氣,人們的故事,就特別多。

當纖細的雪花,揉合銀白色的潔淨月光,無聲地點綴大地,銀發劍士趴伏在桌案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在熟睡中作著溫馨的夢。

那是個白楊梅的夢境,一枝潔梅,在冰雪中飄散芬芳。

那是個夜夜私語的夢境,有對男女,隔著迢迢長路,許諾千裏纏mian的誓詞。

那是個……

「猜猜我是誰?」

「從嘉哥哥!」

「猜對了,嘉敏,你看看這是什麼?這可是我從師傅的園子裏摘的,整個大陸上最美的梅花,好不好看?」

「嗯!好美啊。」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可比起我的小嘉敏,梅雪都比糞土還不如,來,我幫你把花簪上。」

「謝謝啦!」

「你知道嗎?師傅曾說過一個白楊梅的故事,他老人家說,隻要在圓月夜,滿懷誠意地為心上人簪上梅花,兩個人的感情就能夠長長久久,永不分離。」

「那……後天晚上月圓,你再幫我簪一次花,好不好?」

「不行啊,從明天起,我要回書院閉關,參悟青蓮劍歌,你知道的,這劍歌對我實在太重要了……」

唉!這人總是這樣,在他的心裏,自己的地位,是不是還比不過那些冷冰冰的劍呢?

這想法令她有些憂怨,但是,隻要想起他在閉關前夕,仍不遠千裏,專程回來為自己簪花,心裏的一抹不快,也就釋然了,當下幽幽一歎。

「從嘉哥哥,我好希望,能早一日成為你的新娘,把你好好拴住,不用積年累月的在窗台盼你。」

「哈哈!你放心,這一天不遠了,隻要我修成劍歌,遊曆大陸一周,振興我唐國的威名,那時候,我們就風風光光的拜堂,以後呢,我再也不離開你了,我們就生滿山滿穀的兒子……」

「討厭,人家說正經的,你還笑人家……」

「哈哈……你還真的臉紅了,哈哈……」

哈哈哈……

艾爾鐵諾曆五六○年十二月十七日艾爾鐵諾帝都

別來春半,觸目愁腸斷,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帶著幾分惺忪,她從夢中醒來。百鳥彩繡的錦被,給體溫一烘,散發出濃鬱的女性幽香,引人無限遐思。

冷風吹進,室內多了一陣寒意。

「好冷啊!又是下雪了嗎……」

口裏嗬著熱氣,腦子還是卻有些昏沉沉的,是感染的風寒尚未痊愈吧!

打消了召喚隨身侍女的念頭,她穿上披風,輕輕地走到窗邊,眺望外麵的世界。

精美雕刻的木窗,在冷風中輕輕晃動,發出「嘰、嘎」的低沉聲響。窗外,一點一點的皚皚銀粉,輕飄飄地,灑遍每一寸地麵。

「雪真是好啊!好像可以掩蓋一切似的……」

稍稍拉緊了披風,她喃喃說道。

從下床以來,她一切的舉動,都是那麼的動人,充滿含蓄的美感,略嫌有些骨感的纖瘦肢體,配合微微搖擺的婀娜體態,勾勒成了動人心魄的誘惑力。

大陸上的人們都說,她是大美人。毋需胭脂擦麵,緋點絳唇,朱丹嬈嬈,金粉花黃,隻要往花旁斜斜一倚,所有的鮮花都為之失色;她的一顰一笑,本身就是最美的圖畫。

可不是嗎?她是絕代美人。然而,正如史冊中的許多故事,這是不是也成了一切災難的根源呢?

「咦?」

臉上依稀有幾絲冰涼,當伸指觸摸,這才發覺是水痕。

錦被猶暖,枕畔卻又濕了老大一塊,會是與臉上水滴同樣的鹹味嗎?若是,隻怕……隻怕又是想起他了吧!

從沒想過,人的一生,會有那麼大的改變,兩年前,自己隻不過是個從不出深閨,喜歡對著鏡裏的絕世姿容,作著綺麗美夢的待嫁女兒。

那時候,總喜歡追著他的身影,欣喜地到處跑。山澗賦詩、星台詠詞、亭間烹茶、鬆泉對奕,特別是在親友們的簇擁起哄下,她填詞、譜樂、鳴笛奏樂,而他拔劍起舞,騰龍起蛟,顧盼生風,兩人眼波流轉,不知羨煞多少旁人。

每一刻相處,每一眼凝視,都是最美、最真的風liu韻事。

哪知天降霹靂,硬是炸開水邊鴛鴦,折枯並蒂雙蓮。一場巨變,她再也沒能見著他一麵,祖國被滅,家破人亡,原本美好的童話世界,一下子便墜進了萬丈冰窖裏,跟著,她被擄進王宮,成了勝利者掌心的禁臠。

剛開始,為了保住貞潔,她一心求死,卻是欲死不得。一是對方監視的緊,苦無良機;再來,她始終相信,有朝一日,他會來把她帶離著深鎖牢籠的,未在見他一麵之前,怎能如此就死,怎忍得如此就死!

所以,她刻意讓自己變得麻木,不吃不喝不睡不想,對身邊的一切事皆充耳不聞,就像一個活死人,整日行屍走肉,如此幾個月,連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

既然對方也故充斯文地承諾過,「不以暴力而淩其身,必等到佳人回心轉意的一天」,那麼,這樣,那些人就應該沒辦法了吧!

當然,這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那些披著斯文皮衣的野獸,凶殘狡猾的程度遠超你的想像嗬!

當一個個唐國遺臣,給押來全家斬首於她麵前,那些爺伯嬸侄的眼神裏,有三分同情、三分悲涼,卻更有四分怨毒!

是你,是你自以為是的悶不作聲,犧牲了我們!

這些眼光猶如利斧巨鑿,把她自以為堅固的冰岩外表,一一剝除,當第三批人的鮮血,飛濺在她蒼白的臉上,她終於哭倒在地,點頭屈服了。

王府裏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街外鑼鼓喧天,煙花繽紛。那個男人自以為恩寵似的,賞了她這亡國孤女一個王妃的名分。當陣陣喜樂鳴奏至最高點,她還忍不住幻想,下一刻,他就會出現在眾人眼前,憑著高超的武技,救她脫出牢籠外。

可是,他終究沒有來。

他當然不可能來,這時候的他,正像隻無骨的蛆,顫抖在大獄的最深處,受那生不如死的折磨。

洞房花燭夜,當那個男人的笨重軀體,伏趴在她身上做獸性的發泄;粗燙的鼻息,伴著撕裂似的疼痛,麻木了她所有的感官。她沒辦法發出一點聲音,無聲無息中,淚,悄然滴落!

「對不起!從嘉哥哥,嘉敏沒能為你守身如玉,可是,我隻能用這方法,盡力為你多留些東西……」

那晚,對映著鏡裏的憔悴嬌容,她砸破了妝台鏡。

在那以後,她再也沒照過鏡子。

後來,人人都那麼傳說,他已在獄中,被艾爾鐵諾賜牽機藥毒殺,棄屍荒野了。

她試著不去相信,卻又莫可奈何,因為沒有別的東西支持剩餘的希望。

「從嘉哥哥,不管你在哪,嘉敏都要跟著你去。」

可她終究是沒有死。那一對對悲哀而怨恨的眼神,至今仍繚繞在她夢裏,揮之不去。

對方曾經承諾,隻要她乖乖聽話,就會給唐國子民優渥的生活,不加折辱。

為了那數千萬的生靈,再怎麼苦,她都得生不如死的活著。但,「乖乖聽話」這四個字,卻是得用多少的淚珠才能串成啊!

特別是,每當他昔日的朋友,為了往昔恩義,不惜冒著大險,潛入王城,想救她出宮,卻每每在破穹騎士的手下落敗身死,又或誤中機關而亡,這些消息,怎不令她心碎神傷。

是以,為了不讓這無意義的死傷再發生,她不得不在出席於社交場合時,強顏歡笑,裝出一副為榮華富貴而樂不思蜀、夫唱婦隨的恩愛模樣。

她曾經想過刺殺仇人,可是,報了仇又怎樣呢?已經玷汙的身體,是再也不可能回到當初了,便算是刺殺成功,唐國的子民也不會因此受惠,反而大有可能因此受累。

不!不能再牽扯旁人了,與其變成那樣,還不如隻犧牲自己一人,隻要能夠換得親眷子民的平安,就是再怎麼羞恥、痛苦,她也甘之如飴。

很諷刺地,這麼一來,造成這一切的仇人反而不能死,因為隻有獻媚於仇人,才能遂得所願。當然,這也一定是對方早就算計好的。

她不想這樣,她深深為自己的行為而反胃欲嘔,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人世間,有太多的人、事,都不是情願被發生,卻還是不停的上演。

「從嘉哥哥,為什麼你不來接我呢?你明明答應過的啊!」

「怎麼又是下雪天啊……」

乘著夜色,他縱身飛躍,在城內各處出沒不定。

先一刻,他在層層屋瓦上踏雪急奔;下一刻,卻又在街邊酒館舉觴慢飲,形跡錯落無蹤,讓人產生奇幻莫測的感覺。

艾爾鐵諾號稱是當今大陸第一強國,王城中端地是臥虎藏龍,別的不講,單隻是長駐王都的破穹騎士,就不知網羅了多少奇人異士,實力堅強可想而知。

要在這麼多強敵環伺下行動,便算能夠落足無聲,隻怕在舉步的同時,身上就中了十七八劍,死的莫名其妙。對於能以思感代替耳目的一流高手,任何氣息的流動,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非至死不能擺脫。

他神劍初成,大陸上除了少數幾人,當真是誰也不懼,不過,眼下卻非仗劍大殺的好時機,特別是在今晚,如果環境許可,他甚至連拔劍的念頭都不想有。

白鹿洞的「踏雪驚鴻」身法,混用大雪山「魅影迷蹤」心訣,他全身的反應倏地攀升至顛峰,整個人幻作一道清風,在華燈瑩雪中飄行無定。

雖然不是高速,卻巧妙地越過張張思感網,在眾多明暗樁的戒備下,從容潛行。

忽地,他停下腳步,在遠方一盞搖曳燈火的背後,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雪好像越來越大了。」

披好輕裘,她緩步踱至室外,捧手接住繽落的雪花,碰觸口唇,感受沁涼的寒意。

「好冷啊!呼……」

似乎有些抵受不住,她不自覺地拉緊了皮裘的襟口。

她喜歡雪。從那一夜之後,她就深深地愛上了雪。喜歡瑩雪的潔淨,喜歡新雪的無暇,更喜歡雪的掩埋一切。

仿佛隻有置身雪中,讓這些天上淨水洗滌已肮髒的身體,她的心靈才能得到些許安慰。

前天夜裏,就是為了貪近雪景,不顧侍女的勸阻,在大雪紛飛的花園裏怔怔出神,吹了一夜冷風,才惹得風寒纏身。

不知為什麼,打前天夜裏,滿月盈空的那一刻起,心裏突然很不安寧,仿佛有什麼重要的事即將發生,使得這兩天來心緒不寧,食不下咽。

給冷風一吹,精神似乎好了些,瞥向後堂,隻見燈火通明,那個人……也還沒睡麼?

「是有什麼事嗎?」

仔細想來,那人這一周來似乎都睡不安枕,天皇世胄的生活,其實也是很不安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