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得很厚,不緊不慢的綿綿細雨一直從昨夜下到今天上午十點多鍾。連裏沒雨衣,也沒有防雨的工具,成忠孝向老鄉家借了一件用棕毛編製的蓑衣,披在身上,到場北小山上和東西街口檢查崗哨。山上站崗的程強立在一棵桐子樹下,衣服早就淋濕了。成忠孝看了心痛,可是又沒有別的辦法。他想,隻有提前換崗,讓他回來烤烤衣服。程強說:“沒有發現情況。”他把身上的蓑衣解下來披在程強身上。
成忠孝從山上下來,一路泥濘,差點滑倒。他走到街口,看見楊振興站在房沿下,光著腳站在雨水中,一雙布鞋脫下來立在牆根,不舍得穿在腳上,怕被雨淋濕。楊振興說:“沒有什麼情況,隻是剛才有一個人身披蓑衣,頭戴鬥笠,走進場裏。”
成忠孝想,今天下雨,又不逢場,沒有人來趕集。這時候還冒雨來石羊,一定是有什麼急事。可是,老鄉們又能有什麼急事呢?他邊思考著,邊順街走著。他走到史遠東鄉長家的大門外時,聽到院裏有人說話的聲音和腳步聲。他見院門邊有一棵大樹下沒有雨水,就信步走到大樹下站立。這時正好大門被人從裏麵推開了。成忠孝一時出於好奇心,急忙閃到大樹旁,想看看從院裏出來的是什麼人。
從大門裏第一個出來的就是那個身披蓑衣,頭戴鬥笠的男子。史遠東送男子走出大門時,偶然瞟見大樹後有人,就大聲對男子說:“下雨天,你走好,小心路上有蛇。”
史遠東進院關上大門,成忠孝立即轉身走到關帝廟大殿。喬清和和王周元聽到成忠孝的腳步聲,從臥室走出來,見成忠孝頭發濕淋淋的,就說:“查崗去了?”
成忠孝雙手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我在史遠東家門口,看見史遠東送一個人出來,這人很可疑,我想派人去追,弄回來問個究竟?”
喬清和略加思考就說:“我看可以。”
王周元說:“這事要慎重,萬一沒問題,會引起史遠東不滿。”
他們正說著,史遠東打著雨傘進了關帝廟。他走上大殿就說:“剛才我有個表弟從紅光場來,他說,昨天國民黨安嶽縣黨部書記蔣世航到他們場,坐在茶館喝茶。他對茶館裏的人說‘我還是安嶽縣黨部書記’。龜兒子好大膽,還敢在茶館裏喝茶哦。”
喬清和說:“縣黨部書記是Fan革命分子,安嶽縣解放的時候沒有被抓起來?”
王周元詢問的口氣說:“史鄉長,你認識這個蔣世航嗎?”
“這個龜兒子,像個泥鰍,滑得很,安嶽解放前夕就不見了蹤影。我們何止認識?我們打過好幾年的交道啊,他在安嶽專門追捕供產黨,我們也被他審查了幾遍哦。”
“讓這樣一個罪大惡極的人逍遙法外,這是很危險的。”喬清和說。
“他龜兒子,去年下半年就到重慶、遂寧師管區要槍要人,武裝縣裏各鄉的警察隊,他改警察隊為常備軍,企圖和新生的人民政權負偶頑抗…”史遠東說。
王周元誠懇地說:“史鄉長,抽時間你給我們介紹介紹這個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