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宇依然在笑,笑聲開心豪邁,卻顯得那麼淒涼。
——隻有將死之人,才會把珍貴的東西送人。
陸宇頭頂還剩十柄天劍,淩霄子的眉頭已緊皺。
陸宇的眼神略過淩霄子,停在抽泣的陸寒梅身上。
他長歎口氣,說道:“四姐,我這一生給家裏惹下太多麻煩,這十柄天劍就當替我贖罪吧。”
陸寒梅哭的更加激動,大聲道:“六弟,你一直都是陸家的驕傲啊。”
陸宇苦苦笑道:“我自己是怎樣的人,心裏有數,四姐不必安慰我。”
陸寒梅擦拭淚痕,每當她抬手擦淚,其實都是為了掩飾眼睛裏的笑意。
陸宇再道:“我時間不多,接劍。”
言罷,十柄天劍飛向陸寒梅。
陸寒梅的手絹還遮擋著視線,她眼睛裏笑意愈濃。她也喜歡天劍,哪怕她並不擅長劍術。
十柄天劍像先前那般,去勢極快,卻不帶絲毫攻擊性。
可就在這時。
淩霄子的眉毛陡然翹起!他感知到了天劍在顫鳴,那是一種將飲血時的愉悅和期待。
剛生出這個念頭,淩霄子便已側身一步攔在陸寒梅身前,禮劍已祭出。
鏘鏘幾聲,劍光交錯,淩霄子快如閃電擊落十柄天劍,冷漠地凝視著陸宇。陸宇也正冷冷凝視著他。
就差一點,陸宇便能手刃仇敵。
就差一點,偏偏被淩霄子阻撓。
陸宇當然恨淩霄子。
場間所有人都討厭淩霄子,包括陸寒梅,因為他們不是天劍山的人,不了解天劍,根本不知被淩霄子擊落的十柄天劍暗藏殺機。
淩霄子沒有解釋,他的禮劍名聲足夠替他證明清白。
但淩霄子救下陸寒梅之後,疑惑陸宇為何要殺親姐姐的時候,忽然想起黑袍車士的話,記起“陸家四小姐”是主使黑袍車士殺陸宇的凶手,那他阻撓陸宇報仇,是不是對陸宇不公平呢?
回憶起這件事,淩霄子麵色複雜,看陸宇的眼睛裏多出一絲愧意。
陸宇冷笑道:“天山八劍,禮劍,好!很好!很有理!”
淩霄子張了張嘴,隻說出兩個字:“抱歉。”
他真心實意感到抱歉。剛才殺機太快,他下意識認為陸宇要殺親姐姐是禽獸的行為,所以救了陸宇的死敵,現已後悔。
在旁人看來,淩霄子是舍不得這十柄天劍。
許多人憤怒的望著淩霄子,天劍山樹大招風,淩霄子壓力很大。
淩霄子依舊沒有解釋,他已對陸宇感到抱歉,又怎能將陸宇的不軌意圖告知於眾呢?
正當這時,陸宇忽然躍起,飛快衝向城牆,一躍而起,眼看就要來到城牆之上。
他眼睛裏帶著殺機,銳折鋒芒閃耀,一劍刺向淩霄子。
淩霄子的劍還在掌中,但卻遲疑,沒有出劍,沒有閃避。
銳折已到淩霄子身前。
千鈞一發, 淩霄子忽然歎息,側身一讓!
誰都沒想到淩霄子會暫避鋒芒,更沒料到陸宇的劍會繼續向前,非但未減輕劍勢,反而加重。
長虹般的劍氣凝聚成一點,刺入陸寒梅的心髒。
這一切仿佛是經過陸宇和淩霄子計算好的。
陸寒梅突然怔住,身體被劍穿透,劇痛襲來。她不可置信:“你,六弟……”她已再說不出半個字,臉被痛意扭曲。
一劍刺死陸寒梅後,陸宇的手忽然放開劍柄,整個人化作疾馳擎電,消失在暮色中。
幾乎與此同時,漆黑的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照亮陸宇禦劍遠去的背影。
雷聲響起時,陸寒梅才倒下,屍身上那柄銳折仿佛受到召喚,也飛向黑空,消失在濃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