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宇的劍既然能在三十米開外眨眼刺死四個人,當然是個高手。
阿宇既然是個高手,當然瞧得出老者也是個用刀的高手。
阿宇既然知道老者是個用刀的高手,當然相信老者能在三十米外取他性命。
可是他卻說出這樣一句話。
“你出刀就能看見。”——豈非說老者的刀沒他的劍快?
“我會讓你看見。”——豈非是想告訴老者,他故意慢一些,讓老者看清他的劍?
這簡直是對老者的一種侮辱!
但是,老者沒有生氣。
他盯著阿宇的眼睛,那雙眼睛黯淡無光,和他的眼睛一樣,無神無力。
他知道阿宇和他是一種人——麻木的人。
是的,老者已經麻木。
自從三十年前快刀門一夜覆滅,老者就失去享受人生的權利,餘生隻做一件枯燥的事情:練刀。
一個人哪怕再喜歡做一件事情,終究會在這件事情變成責任,不得不做的時候,感到厭煩。
老者練了三十年的刀,早已厭煩,可不得不做,他的眼睛慢慢失去光華,無神無力。
阿宇的眼睛也一樣。
——莫非他也練了三十年的劍?
老者慢慢搖頭,摒除這個荒誕的猜測。
阿宇看起來雖然頹廢消沉,胡須渣渣,但相貌不過才二十青年,怎可能練了三十年的刀。
可是阿宇的那雙眼睛卻比他更無神,更黯淡,仿佛已失去世界的光彩,絕非二十青年所能夠擁有的。
因為忌憚那雙眼睛,老者沒有出刀。
老者又盯著阿宇看了很久,說道:“我是快刀門的弟子。”
阿宇道:“我知道。”
老者眼睛裏突然綻放出異樣光彩:“你,你居然知道快刀門?”
快刀門在三十年前被霸刀門所滅,阿宇怎會知道?
阿宇道:“我見過鬼三笑,他握刀的姿勢和你很像。”
握刀不僅僅是一種姿勢,手握刀柄的每一寸、每一分力度、每一個細微的差別都決定著刀勢。
老者的臉色再次大變:“你認得我師弟!”
阿宇點頭。
老者激動道:“他的刀……快了嗎?”
阿宇依舊點頭,道:“比你的刀至少快一倍。”
老者非但不怒,反而大笑,眼睛裏也滿是暢快和喜悅:“師傅的七絕狂刀當然更快。”
阿宇道:“不過他死了。”
老者驟然止笑,死死盯著阿宇:“不可能!”
阿宇道:“他三年前死在寒池秘境中。”
老者不願相信:“為什麼!”
阿宇道:“鬼三笑本不該死,但他想徹底擊敗霸刀一流,所以使用的是一柄寬厚重刀。”
老者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他徹底相信了阿宇的話。
霸刀快刀本是一脈,不過因為門下優秀弟子在“力”與“快”上產生分歧,後形成兩個流派,正是快刀一流和霸刀一流。
外人根本不知這些,隻以為霸刀和快刀是天生宿敵。
阿宇居然知道,說明他看過七絕刀譜。
而且阿宇所述,正符合鬼三笑的性情。
兩個流派至今無法重新統一的原因是什麼?因為彼此誰也不服誰。
鬼三笑想要徹底擊敗霸刀一流,非但要快,更需要力。
鬼三笑的死,對老者來說無疑是個沉痛的打擊,比死了還難受。
他喃喃失聲道:“是誰殺了他。”
阿宇道:“是我。”
老者不信:“你的劍雖快,卻絕沒有鬼師弟的刀快。”
阿宇承認:“本來沒有。”難道現在就有?
老者疾聲道:“你練過七絕狂刀?”
阿宇道:“沒有,我把刀譜送給了一個朋友。”
老者道:“唐風?”
阿宇點頭:“是的。”
老者沉吟良久,慢慢將刀插入刀鞘中,說道:“看來你確實不是唐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