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水塘跨出去的腿還沒落腳……自己的左臂突然被一隻大手抓住了。
我猛然回頭,見是一位五十歲上下年紀穿著鐵路製服的人,扯著嗓子喊道:“孩子別想不開呀!”
我驚訝地看著他,惶恐地掙脫著。
“別怕,我是鐵路道班兒的,我瞅你有一袋煙的工夫啦。”來人不由分說,把我拽出了水塘。
“孩子說吧,有什麼難事兒?看看大叔是不是能幫你?”老人一臉的著急。
看著他慈祥的麵孔,我想起了父親,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眼淚刷地就下來了。
他摘下脖子上的毛巾,用他粗糙的大手,愛撫地給我擦著不斷流下來的淚珠。
我一肚子的冤屈,一腔的苦水像開了閘似的,向老人全部倒了出來。
大叔聽了我痛苦的經曆,艱難的處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圈開始有些泛紅。他拿出煙口袋,卷了一根煙先遞給了我,自己忙謝說不會抽。他勸道:“抽口不礙事兒,人生啥滋味兒都得嚐嚐。”
說話間,他又卷了一根煙,點燃後,狠狠地抽了一口,一本正經地說道:“小子,聽你剛才喊,你是無用無能的兒。錯了!你大學的分數畢竟考上了,那麼好的姑娘終歸喜歡過你。說明啥?你小子行!大學,有多少人不敢考啊,那麼好的姑娘,她看不上的人多了。你比那些人要強吧!他們能活,你為啥不能活?”老人說得很認真。
他見我點了頭,又說:“說是沒去上大學,和姑娘到不了一起,那不是你本身的錯,是命沒到。”說著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加重了語氣:“凡事都有個時來運轉,氣候還有個春夏秋冬,太陽也不可能總可一麵照呀!你才二十多歲,這才哪兒到哪兒呀!”
老人連珠炮似的話語字字有聲,句句在理。自己的心頭,好像被他打開了一扇窗戶,透亮多啦。
老人轉過身來指著水塘又說:“開春的事兒,這裏死了個人,想不開投的水。咋了,死了就死了,啥都完啦!你呢,活著呢。喘氣就有機會,活著就有奔頭。”說著他又使勁掐了下我的肩頭,非常自信地說:“別看我是個工人,可我書看得不少,眼不拙。大叔看準你了,就憑你小子的長相,你的文化,準有出頭那天!”
老人的話,讓我佩服得不住地點著頭。
看著天色已晚,老人突然問道:“還沒吃飯吧?”
說真的,從早晨就沒吃飯,這會兒已經饑腸轆轆,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我毫不掩飾地衝老人點了點頭兒。老人二話沒說,拉著我的手就朝著前邊不遠的車站走。
到車站進了一間屋子,老人打開了一個櫃門,拿出一個飯盒遞給了我。
我打開一看,裏麵有倆窩頭和幾個剝了皮的小蔥。
老人可能出去打水去了,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一會兒的工夫,老人拿著一個大茶缸子和一碟醬回來了,見狀忙說:“這還有醬呢。”
他來到我身邊一看,蔥已經沒了,窩頭兒還有一口,隻得苦笑了下,遞給我一杯水。我接過水杯,一揚脖下去了。
接著老人又打電話,給我聯係了一列馬上開往錦州,恰好在石山有站的貨車,這下自己還省了火車票錢。
上車時,我對老人連連鞠躬,千恩萬謝。老人還不放心地囑咐我:“大丈夫何患無妻,忘了那個丫頭吧!”
火車開動了,我掏紙想擦一下工具箱落座,順手掏出了給小提琴手買的白紗巾……
還有什麼用呢。我來到車門口一揚手,白紗巾飛出了車外。老人看見了飄走的白紗巾,會心地給我豎起了大拇指。
此刻,列車已經開動,駛向了石山車站,我連夜趕回了歡喜嶺青年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