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1 / 1)

幸虧在石山搭了一段油田的汽車,我回到青年連時,已是半夜三更。漆黑的夜裏,青年點幾趟房舍像幾個橫臥著的巨型怪物,趴在曠野裏。萬籟無聲的大地,死一樣的寂靜。

自己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了宿舍,一頭紮在了囚了我六個春秋的鋪位上。這是我經常做惡夢、至今提起都不寒而栗的地方。又是在這個地方,我像僵屍一樣足足躺了三天三夜。

這時我所在的青年二連,已是由原來71屆的老知青和後來曆屆畢業的新青年兒合並而成的青年點兒。一百多人的連隊,好似幾百人那麼混亂。

來自不同時間、不同學校的青年兒們,拉幫結夥,勾心鬥角。白天不願出工,出工不甘心出力。

晚上偷雞摸狗的青年兒,活動已不再是村外,而是進入了屯裏。老農家家關門閉戶,傍黑就把雞狗鎖在了倉房裏。即便是這樣,青年兒們也沒斷了餐雞食狗的好日子。再後來自己的連隊也不能幸免,一頭頭成豬莫名地消失,隻丟得豬圈空空,剩下了幾個嗷嗷待哺的豬崽。青年幹部明知何人所為,也得裝聾作啞,自保其身。

許多男青年剃了禿頭,引以為榮,自以為霸氣。一些女青年打情罵俏,引以為樂,和男人睡到了一起。

這會兒的老農帶青幹部,已不再是建點之初時,有那麼一點創業精神,有著一把幹勁兒的時候了。不知是他們的能力控製不了青年點愈加複雜的局麵,還是他們已經看到了知青上山下鄉的末路,沒有了管理的熱情,沒有了幹下去的信心。

這會兒老農幹部對知青的管理工作,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有了情況敷衍了事,發現問題順水推舟。特別是隨著時間的磨蝕,這類幹部也圓滑了頭腦,扭曲了心路。對男青年的送禮有了貪念,對女知青的美色產生了興趣。當時全國範圍開展的專項打擊老農迫青的運動,足以說明形勢的嚴峻。

那會兒青年點有句俗語叫好人不香,壞人不臭。教育者與被教育者雙向的混亂和放縱,使青年二連像脫了韁的野馬,無時不讓人擔憂。

這一年果真出了大事!轟動了東郭葦場,震動了盤錦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