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晌午,凜冽的北風沒有絲毫的讓步,吹得臉刀割一樣的痛。我擦拭了下腮邊的淚痕,隻得繼續前行,尋找下一個目標,青年點的宿舍。
我一心把火地往前走,恨不得一下子看到我住了六年的地方。可是轉悠了半天,始終無果。大窯橋前麵的葦塘裏,已不見了青年三連的四趟房舍。
自己沒找到青年點宿舍的一磚一瓦,更沒看到房舍的一門一窗。
這裏本是我最熟悉的地界,眼前全然是一片陌生的模樣兒。環顧四周方圓幾裏,隻有叢生的雜草,滿目的荒涼。
驀然,看到不遠處有一座大丘包。我走到近前,認出了這是陪伴了青年點八年的大窯啊!自己幾步攀了上去,登高遠望,茫茫的荒野,盡收眼底……
我仿佛又看到了上百個知青背著柴草,往大窯蠕動的情形。
青年點那會兒,眼下的冬季正是摟草打柴的時候。附近的柴草是一百多人的連隊的燒炕炊火,用不了幾天就光了。全連知青每天早晨隻得傾巢出動,到十裏以外甚至更遠的地界打柴火。
到了傍晚,男女青年們會背著小山一樣的柴草,咬著牙根兒,像一群群螞蟻似的一步步地背回這“大窯”。
由於背上的柴捆太大,青年們隻得相扶相拽才能起來,自己一個人是絕對起不了身兒的。中途無論你怎樣的疼痛都不能停下來,否則你隻能卸掉背柴,徒勞而返,空手而歸。
記得有一次我打了滿滿一背的柴火,自己兩手橫攥著鐮刀把,三班的知青楊普光,握著我鐮刀把的空當拉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我才站起了身。
我走了幾分鍾後,發現手腕子上全是血。再看褲腿上、鞋上都有鮮紅的血滴。原來鐮刀頭離我的右手太近,刮掉了手腕的一層皮。自己不敢讓背柴落地兒,因為身邊已沒了人。
我隻得撐著、挨著,趟著沒膝葦草一步步地往青年點兒的大窯走。
聽老人說吐沫殺菌,我一邊走還要一邊舔著傷口,足足走了兩個多小時,才算熬到了大窯。青年連長靳學文稱了我背的柴捆,分量是一百二十四斤,還有一個跟我腳後回來的女青年兒叫吳霞,背回的柴捆是一百零四斤。
她靠著柴垛好長時間起不來,腿在不住地抖,皺著眉頭的樣子要比我痛苦得多。
我隻是手腕的傷口痛得厲害,但也折騰了幾天,至今還有明顯的疤痕。
站在大窯上,我看到了大窯河南麵的一塊收割完了的玉米地,我又想起了青年點有趣的事兒。那陣兒,青年兒每天一人吃的是一斤三兩的毛糧,填不飽肚子,尤其是收工回來,個個餓得前胸貼著後背。
有一天,我和李世毅、楊普光、佟殿良收工回來,路過那塊玉米地時,分頭鑽了進去,劈幾穗苞米在地裏烤著吃。因為怕被人抓到,隻得倉促地烤了一穗苞米就匆匆跑了出來。結果那苞米是看著烤糊了,吃著還很生。
可是李世毅跑出來的時候,卻是拿著好幾穗烤熟的苞米。而且吃著香,烤的顏色也好。這讓我們哥兒幾個納了悶兒啦。
下一次偷苞米的時候,我緊跟著李世毅不離左右,才發現他烤苞米的高招兒。
原來他把扒完皮的好多苞米,都用紅荊條穿上,長短一致排列整齊地插在地上。然後把柴草伸進間隔的縫隙裏,再把火點著裏外燃燒。這樣不僅一次烤熟了好幾穗苞米,而且燒得均勻,烤的火候還正好。為這大家都很佩服他,為了得到他的真傳,我們隻得俯首稱臣。現在想來,青年兒那會兒的童趣兒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