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1 / 1)

這時,我看見了大窯的東麵凸凹不平的幾塊草地,衝下了大窯疾步走了過去。

我認出來了,它們正是我們青年宿舍的房基地!自己好像找到了闊別已久的家,登上了房基,蹲下來撿到了一塊磚頭,握得緊緊的不願鬆手。

我凝望著眼前再熟悉不過的房基,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回憶……

青年點那會兒,這房基上隨著季節的變化,每天早上都會有青年兒磨鐮刀,修筒鍬,打葦腰,安釤刀,做著上工前的準備。到了傍晚,又會看到下工回來的人,在這房基上一個個疲憊地走進房舍的身影。

夜裏,常有一些青年兒在房基上哼唱著消愁解悶的“黃歌”,彈著哀婉動人的琴聲。

這歌聲和琴聲,讓許多青年兒在被窩裏想起遙遠的家鄉,流出思念父母的淚水。

那會兒,青年兒的命運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裏,以至每個人的吃穿住行、生活作息,全部是集體的管理。連隊製定了許多清規戒律,讓青年們叫苦不已。

記得一排一班的王偉光放假歸隊遲了幾天,青年點召開了全連的路線分析會,每個排、每個班都要有代表發言。王偉光的檢查寫了三遍,弄得滿眼的淚水,就是過不了關,非要挖出第三層思想,交代靈魂深處的東西。

六班劉廣濤家中有事,告假不成,離隊回家。連隊派兩個人,追到沈陽的家裏,將其催了回來。回到連隊的劉廣濤,任其百般辯解,還是被押到了全連的批判大會,隻聽帶青老農喊了一嗓子:“繩起來!”劉廣濤即刻像犯罪分子一樣,被人五花大綁地推到了批判會場的台前。

青年連隊的男女青年,正值情竇初開,談情說愛本是自然。兩對戀人談戀愛,隻因晚上未按時就寢被人發現,連隊幹部連夜召集全連緊急集合,給四個人難堪。

還有對全連青年兒最大的一個打擊,就是菜園青年徐世田的離世。他患腦瘤初期,腦袋幾次疼痛申請回家看病,連隊不予準假。隻允許他在歡喜嶺分廠看病,再重也隻能批準在東郭葦場治療。

徐世田折騰了半年後,臉變了形,連隊領導這才點了頭,批了回沈看病的假。回到沈陽後的徐世田,盡管家裏大人領著他到了醫大,又去了陸軍總院,但是由於已過了最佳治療期,爸爸媽媽眼瞅著他二十歲就離開了人間。

這時北風刮得越加強勁,吹亂了我的頭發,打斷了我的思緒,站起身來,這才感覺手腳已經凍得麻木。

嗬!大窯的橋斷了,房基上的房沒了,想起青年點那一個個的生活場景……我不由得抬起了沉重的腳步,又去找尋下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