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宛晴拉著張曉就要往車隊裏走,張曉沒有立刻跟她過去,而是在庫伯眼巴巴的打量下,把蘇宛晴介紹給了他和方小蕾,讓他們三人互相認識了一番,這才跟著蘇宛晴朝救護車走去。
張曉原本以為魯克大概受了什麼傷,所以狀況不好,結果蘇宛晴隻是徑直路過救護車,停在了後麵一輛霍頓轎車的車門前。霍頓駕駛室裏坐著的,是位跟麥克差不多年紀的男人,斯斯文文,麵皮白淨,戴著副無框眼鏡,他看到蘇宛晴後,臉上條件反射地擠出一絲笑容,然後打開了門鎖開關。
蘇宛晴拉開車門,彎腰探身進去,輕聲說道:“魯克大叔,猜我遇到誰了,是當初跟我一起的那個朋友,你還記得嗎?”
車裏許久沒有回應,蘇宛晴直起身子望向張曉,眼中盡是無奈之色。
張曉朝後座看去,隻見裏麵默不作聲的人影正是老頭魯克,他垂首靠在椅背上,對蘇宛晴的話充耳不聞,仿佛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
張曉對魯克的印象,還停留在對方揮舞水管打趴喪屍的場景中,她記憶裏的那個老頭,雖然頭發胡子都花白了,可身體硬朗,個性爽快,和她眼前這個頹喪遲鈍的老人完全沾不上邊。此時的魯克仿佛蒼老了十幾歲,眼窩深陷,雙目無神,整張臉好像一麵開裂的瓷器,千溝萬壑地爬滿了皺紋,身形也萎靡消瘦了許多,跟小了一號似的。
但這些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對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沒有反應,蘇宛晴又試著跟他說了幾句話,他卻始終一言不發,隻是低頭盯著右手中抓著的一樣事物,拿左手反複摩挲著。那是一個髒兮兮的布娃娃,隻有巴掌大小,看起來是手工製作的,針腳和造型十分粗糙,一隻被當做眼睛的紐扣還不翼而飛了。
“這是他孫女的吧。”張曉對蘇宛晴說。
“是他女兒給他孫女做的,也是他家人唯一留下的東西了。”蘇宛晴的聲音充滿了哀傷。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魯克,隻見他專注的樣子就仿佛他的世界裏隻剩下了那個獨眼布偶。
蘇宛晴輕輕關上車門,似乎不忍打攪魯克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顯然,魯克是承受不住家人全部去世的打擊,才變成了這幅模樣。人與人是不同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庫伯那般,平靜地接受現實,並且立刻找到活下去的力量。何況白發人送黑發人,原本便是世上最淒涼的事,隻可惜這種事,末日裏隨處可見,張曉重生前看得太多了,如今除了歎息一聲外,也做不出其它反應。她現在更在意的,是碼頭那邊的狀況。
張曉抬眼看了看白色大屋,發現麥克和那個年輕人應該已經拿到了船舶鑰匙,正往渡輪上走,麥克手裏的工具箱換成了一柄好似消防斧的東西,他身邊的年輕人則握著根頭帶彎鉤的鐵棍。
對方沒有熱武器,這是張曉的第一個結論,但麥克看到她和庫伯手中的步槍時,並沒有特別的情緒波動,不詢問也不緊張,好像料定了張曉和庫伯不會圖謀不軌,還把後背衝著他們。這是注定成為團隊領袖的人所具備的膽識和洞察力,還是過於自信的囂張?
張曉這麼想著的時候,遠處的麥克走到了庫伯身邊,對他說了幾句話,庫伯便朝張曉揮了揮手,指指自己又指指渡輪,意思是他跟著上去看看。
庫伯手裏有槍,排查渡輪隱患帶上他不難理解,反正大家要坐同一條船,有力出力很正常。庫伯也是個自來熟的,很快就和那個年輕人說上了話,嘮嘮叨叨地往渡輪去了。
與此同時,車隊殿後的一輛三菱越野車的車門被人從裏麵推開了,四名高矮胖瘦不一的成年男子走了出來,這四個男人無論從外貌還是穿著上看,都不像處於同一生活背景之下的,但他們此刻每個人都拿著一樣武器,除了一人握著的是巨型扳手外,其他三人手中清一色的消防尖斧,流線型的斧柄將近兩尺長,普通人用雙手才能握住,中間漆成紅色的碳鋼斧頭可劈可鑿,絕對是用來對付喪屍的利器。
張曉注意到,這幾把武器除了刃口鋥明瓦亮外,其它地方或多或少都沾著些黑色汙漬,說明這幾個人的確用它們砍過喪屍,戰鬥經驗不會為零。更重要的是,在麥克上船後,他們馬上自覺下車進入了警戒狀態,每人負責一個方位掃視四周,完全不必別人提醒,也說明這個團隊的默契是經過磨合的,他們知道什麼時候該幹什麼事。
看到這裏,張曉不禁往碼頭邊的渡輪瞄了一眼,這一切都是那個麥克的傑作嗎?
“對了,你的嗓子到底怎麼了?”蘇宛晴忽然出聲打斷了張曉的思緒。
張曉下意識地拉了拉衣領,剛想說話,就聽得蘇宛晴驚呼一聲,“你的脖子?!”
脖子?張曉一愣,隨即想到大概是之前被那個瘋女人掐出來的印子,肯定還明顯得很,不過這也就是看著嚇人,皮下出血而已,隻要不碰,都沒什麼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