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羅刹羅刹暗部通過如此的方法來培養她,原因其實很簡單。愈是隱匿地平凡簡單,愈能夠出色地利用這看似簡單的背景去無暇地完成任務。
校門前一個賊眉鼠眼的男子正來回於門口,因為他形枯體瘦,麵黃如紙,所以看上去比真實的年齡大很多。有點往外突的眼球焦灼地打量著校內走進走出的人們。突然,目光裏劃過一抹狡黠,仿佛看到救星一樣全身一下有了活力。
“老子今天手氣差,你就給我一些錢也好讓我翻本。”男子嘴邊勾起一道邪惡的陰笑,朝著張銘雅張開他那隻經脈凸顯的爪子來,手指並攏著招了一招,顯出一副隻有拿到錢才肯離開的可憎嘴臉。
“爸爸,我確實是身無分文了。”張銘雅麵帶難色地說,口氣中隱含著無盡的憂傷,“我請求你,別再去賭博了。我甚至後半年的報名費都交不起了。多不簡單才熬到畢業,我不想現在放棄,今天就當女兒求你行嗎。”
“沒有錢?我才不信呢,和你媽都是害人精!她自己不會生,還偏偏找你這樣的賤丫頭帶回家養,怪不得她死那麼快,我估計她壓根就是讓你給克死的!如今倒好,你又要來克我了是吧?小賤貨,趕緊把錢給我!”說罷男子粗暴地前來,一下抓起她的上衣,搶奪般地翻找著她衣服所有能存放物品的口袋。
片刻後,男子的眼裏忽然一閃,猛地搶出她身上唯有的那點報名的錢,得意地咧嘴扭頭就想走。
張銘雅在男子身後哀求著,拚命地拽住他的衣服,發出悲傷的哭求聲,“爸爸,女兒求你不要將錢拿走,我確實很需要這些錢,不要拿走啊。”
“賤骨頭,故意找死是吧?”抬手一耳光就把她歪歪扭扭扇倒到地上,慢慢地附近圍觀的人多起來。眾人都譴責著男子的醜惡行徑。男子有點慌了,如過街的老鼠慌慌張張地逃開了。
對麵道路邊上暫停著一輛深黑的限量版英菲尼迪,仿似幽潭的眼睛從斜對麵校門口發生爭執的人背影上挪開。
“走吧。”後座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林師傅從後視鏡中瞟了一下後麵的汪興南後,即刻發動了車子,小車徑直沒入了來來往往的車流中,隻剩下一陣隨風亂舞的塵沙遲遲停滯在空氣裏仍未沉落。
眼尾的視線斜斜地瞟了一下那輛絕塵離去的暗色名貴小車,張銘雅扶著牆壁緩緩地從地麵站立起來,左臉因剛剛那一記強力的耳光而仍能清楚看見麵頰的掌印。她的朱唇陰栗地稍稍上揚了揚,明顯這出戲已經有效地引起了他的關注……
今晚張銘雅提前下班,於是轉鍾一點左右時她就能離開君臨上朝了,換做平時,忙碌到第二日清早也是常有的事。不過此乃上層名流的奢侈晚間活動,歌舞升平當然是會夜不歸宿的。
出了君臨上朝,路上依然是人來車往,路燈仿佛一條蜿蜒高臥的長龍盤踞在都市的上方。清新的夜風,即刻吹走了君臨上朝裏汙濁氣息,使她周身的毛孔都擴張開了。她低頭看一眼手腕間的表,都轉鍾了,大學的寢室門早已鎖了。換做從前,她倒能在君臨上朝裏的會議間小睡一下再回學校,然而今晚時間不遲絕不可以去那裏,讓別人看到很不好。思來慮去,最終隻能決心回去,那個令她討厭、惡心至極的房子!
對於那個家,銘雅的記憶中完全找不到分毫的留戀。就記得自己八歲時,羅刹暗部的人突然把她交到一位女子手裏,還讓她開口叫她“媽”。婦女便將她領回了這裏。
打那時候開始,她不但有了母親,還有了父親。剛開始,婦女對她還是可以的,但是慢慢地她看見這個女子沉溺毒pin,藥性發作時,渾身肌肉痙攣地彎曲在地上,唇邊還會冒出泡沫。頭一次看到她如此時,她害怕得幾乎一周都沒閉眼。
後來她才意外發現,羅刹暗部私下同那個婦女簽訂了合同。隻要羅刹暗部背後向那個婦女提供毒pin,她就同意張銘雅在家裏住下去,同時定下協議絕不透露她的真實背景。至於暗部為何會有如此的安排,從她十五歲開始接受各種命令後,銘雅才清楚體會到,這樣一個平凡的學子身份為她屢次的行動帶來了多麼便利的條件。
豈料沒多久,女人最後在那間屋子裏,看似是中毒而死!但是她心中很明白這是暗部做的,理由很明顯,這個人清楚太多她本不應了解的事,那麼僅有的辦法就是清除禍患!
至於那個讓她喚作爸爸的男子,他酷愛賭博,輸光錢就喝酒,因此每月都難得看到他幾次。自打女人沒了後,他越加肆無忌憚,每回張銘雅看到他,那必定是在男人輸光錢的日子。慢慢地,她亦適應了這種整天像被人逼債般的日子。
但是讓她沒有料到的是這個無用的爸爸,居然還很會選時間到學校找她,於是她就順勢,表演了一幕“惡父欺女”的大戲。意圖就是想讓汪興南注意到。
張銘雅獨自一人順著街道朝家的地方行走。驀地,一輛昂貴、豪華的小車攔在了跟前,擋住了去路。
駕駛座的車門跟著開了,走出一位穿著很考究的男子,向她禮貌地說:“張小姐,汪總請您上車,順路送您回家。”
張銘雅聽罷抬眼,一下認出麵前講話的男子。他叫秦政是汪興南手下的助理兼耳目。她停了下,委婉推辭,“謝謝,不必了,我家距這兒不遠。不必麻煩汪總。”說罷折身就準備走,這麼回答是因為她肯定秦政會再次挽留。該有的自矜還是得有的,要不這戲肯定沒法繼續演了。
一隻胳膊擋在她跟前,“張小姐,希望你別讓我難做!”表現出滿臉真誠的模樣。她隻好慢慢地坐進車裏。
秦政簡單地請教過方位後,小車直奔目的地,漸漸地沒入月光朦朧的黑夜中。
汪興南銳利、深邃的雙眼緩緩在她麵頰上一掠而過,淡淡地露出笑臉,頗如一個體態雍容的貴族。驀地,她兩頰頓感灼熱難安。困難地擠出一絲生硬的笑容。不曉得為何旁邊坐地男人總會給人強烈的壓抑感,笑臉的後麵仿佛深深暗含著一股無法探知的神秘魔力。令她頭一次感覺有點局促不安。
車裏的氛圍好似凝住了一層濃濃的霜,壓抑而沉寂,甚至連帶雙方輕微的鼻息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張小姐似乎很怕我?”他突然淡淡地說道,意味深長地掃了銘雅一眼。
“沒,怎麼會呢。”聞言,她兀自把視線從窗外稍縱即逝的景致前挪開,不小心跌進了男人深如幽潭的眼睛裏,那麼無邊無際。
他的唇邊扯起一絲邪惡的淺笑,“是嗎?”旋即,他又道,“我還誤認為是那天我在酒店的動作無意嚇到張小姐了?”
一想到那天在酒店,他那心急如焚的模樣,她到此時都還有點後怕,以“道貌岸然的下半身動物”這句話來描述他當時的狀態,真是最恰當了。那天縱然是命令,可是她才沒打算就這麼無私地奉獻給他。不過好在禿鷲趕來及時,才時她成功逃離了他的魔掌。
她無言,她也不清楚該如何來回答他的提問。銘雅既不願違背內心,亦不可以道出她此招“引魚上鉤”的真實目的。於是幹脆沉默,僅對他苦澀一笑。
忽然,她好像記起什麼要事。細長的手憑著車裏幽暗的光亮,不易察覺地伸進包內,悄悄地用眼角睨了汪興南一下,看他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前麵。接著,極其小心地把手機取出,警覺地觀察一下周圍的情況後,稍稍抬了抬纖腰將手機丟在了背後的精致皮座裏。
待妥帖地完成一切動作後,這才滿足地側過麵頰,隔著窗戶,好像正聚精會神地在觀賞窗外那迷人的絢麗夜景。唇角不易察覺地兀自微微向上揚起,窗戶上分明地映著汪興南那張俊美到毫無瑕疵的麵容。
“今晚真的非常感謝您,專程送我到家。汪總您請回吧。”張銘雅站在道路的拐彎處透過半落的窗戶,笑著輕聲說道。
“張小姐客氣了,再見。”說罷汪興南扭頭看向前麵,對司機吩咐道:“走吧。”
老秦慢慢發動了轎車,空曠的道路立馬顯得非常地寧靜,唯剩張銘雅一人定定地看著轎車逐漸遠去的方向。
清脆的鈴聲,忽然打破了車裏的寧靜。汪興南側臉,拿起身邊車座裏那個正在不斷歡唱的電話。手機上的顯示屏閃爍光芒,提醒有電話打來。
長長的手指正想按鍵接接聽時,鈴聲戛然而止。唇角兀自勾起淡淡的邪笑,“轉回去!”沉穩的嗓音自後座傳來。
一下子傳出的聲音,讓老秦有點不知所以,還覺得是他誤會了。悄悄和身旁的秦政相視後,調轉方向,向剛剛停下的位置開去。
昏黑的小巷中,自平房裏透出幽暗的昏黃燈光。房間裏,充斥著濃鬱嗆人的酒氣,一抹濃鬱的血腥味彌漫在小小的屋子裏。其間的陳設亂七八糟,貧困得甚至能以家徒四壁去描述。
一個人形晃晃蕩蕩地向張銘雅緩緩接近,“小賤人,老子又沒死,在那哭啥子?”拿起手中的瓶子,抬頭就往嘴裏一下倒了大口。
可能是厭煩了,男子揮手過來就是蠻力地一耳光。張銘雅一個趔趄,身體準確地撞到了櫃台堅硬的角落。紅色的液體接著自額頭出傾流而下,集成了一條溪,幾乎擋住她的眼睛。
可是,因為猛烈的碰撞,腦袋猶如錐心刺骨般劇烈地痛起來。幾欲麻痹了她所有脆弱的神經纖維,完全沒有發覺有血流出。
“怎樣,瞪我幹嘛。你就是克星。”男子又喝了一些酒,用那拿著瓶子的手往嘴邊一揩,“我明白了,一定是你這克星,害得我總是輸錢,就是你在擋我的財路。我今天一定要好好處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