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弗和米亞兩人喝水休息了一下,示意書記官請下一個案子的嫌疑人進來。書記官道:“剩下的這件懸案沒有嫌疑人,事情的經過非常清楚,隻是不知道該判誰有罪。”

米亞道:“哦?什麼案子這麼難判?”

書記官介紹案情道:“有一個部族的三個人帶著馬群去北方牧馬,結果遭遇了狼群,所有的馬和補給都丟失了,隻能靠隨身帶著的水袋活命。他們徒步往營地方向走。當天晚上,一號牧民決意殺死三號牧民,於是他趁三號牧民睡覺的時候在三號牧民的水袋裏投了毒。同時二號牧民也決意殺死三號,他就偷偷地在三號牧民的水袋上鑽了一個小孔,讓袋裏的水慢慢漏掉,想渴死三號。當然,二號牧民並不知道三號牧民的水袋已經被一號牧民下毒了。水袋裏的水當晚就漏完了,三號牧民也在幾天後因為沒水喝而渴死。三號牧民的死當然是人為的,現在的問題是,到底誰該為三號牧民的死負責?”

米亞和克萊弗也陷入了沉思。一會兒後,米亞說道:“確實很難判斷到底是一號還是二號該為三號的死負責。不過非要我說的話,我認為二號是凶手。因為說到底,三號的死因並不是中毒,即使一號不下毒,三號也會因為二號而送命。”

克萊弗道:“你說得很有道理,不過以我的觀點,一號才是真正的凶手。二號的所作所為並不會影響結局,當一號下毒以後,即使二號不在水袋上鑽孔,三號也會送命。無論是否出於本意,二號所做的是讓三號沾不到下了毒的水,這無論如何總不是在殺他,甚至可以說是延長了三號的壽命。”

書記官在一旁道:“兩位爭執的正是我們所犯難的地方,一號和二號似乎都有理由為三號的死負責,但這理由卻又不是特別充分。”

帳篷裏的牧民們也議論紛紛,各有各的看法。克萊弗道:“既然誰也不能說服誰,隻好采用投票的方法了。誰被更多的人認為該對三號的死負責,就判誰有罪。”

書記官為難地看看長老,長老微微點頭,書記官道:“既然兩位的意見不一致,那也隻好由全體投票決定了。”

書記官嚴肅地把案情向帳篷裏的全體牧民重新宣講了一遍,接著問:“認為一號有罪的請舉起左手來。”書記官數了一圈,有三十七個人認為一號有罪。書記官又問道:“認為二號有罪的請舉手。”數了一圈,有三十五人。書記官示意大家把手放下,宣布道:“由大家的投票決定,一號犯有投毒殺人罪,今天下午執行死刑。”

米亞驚訝道:“死刑?”

書記官道:“是的,既然是殺人罪,就要以死抵罪,以命償命。”克萊弗也不出聲,這顯然是他剛才沒有想到的。

審案大會圓滿結束,長老設宴招待了克萊弗和米亞兩人,王子和斯瓦德則被當做是隨從,順便也招待了。席上,長老正式提出讓克萊弗接任部族長老的提議,克萊弗連忙推辭,牧民們則百般請求,直到知道克萊弗並不是部族成員後才作罷。最後給了克萊弗一個“榮譽長老”的頭銜,歡迎他隨時回來。

用過午飯後,眾人便簇擁著長老向營地外的行刑場前進。書記官既然知道了克萊弗不是本族人,自然就注意對本族的一些習俗多加介紹:“我們對待死刑犯有個習俗,長老會給他一個選擇死法的機會。死刑犯在行刑前需要作一個陳述,如果這個陳述是真的,他就被處以絞刑;如果這個陳述是假的,他就被處以火刑。說起來這個習俗可能和詛咒地洞的惡魔詛咒有關呢。”

克萊弗隨口應著,心中卻是在為自己的莽撞後悔,雖說一號是通過全體牧民舉手表決被判死刑的,但和自己脫不了關係。旁邊米亞的心情也很沉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克萊弗是同樣的,當時都隻沉浸在斷案的興奮中而對結果預料不足。在斷案的時候隻會為自己的論點尋找有力的論據,但當知道有罪的一方會被判死刑後,兩人又互相覺得對方的論點有一定的道理。

來到刑場,那個一號被綁在一根木樁上正大聲叫喊:“他始終沒喝過一點點毒藥,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能說我有投毒殺人罪呢?”接著便開始懺悔起來。

克萊弗轉過頭悄悄地對米亞說道:“你想辦法救救他吧。”

米亞也正有此意,想了一下後靈機一動道:“有辦法了!還記得剛才書記官說的嗎?在行刑前,犯人要說一句話,通過這句話的真假來決定行刑的方式。我們可以在這句話上想辦法。”

克萊弗也想起來剛才書記官似乎確實說過這樣的話,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嘿,這個習俗其實是個很大的漏洞啊,我們要是利用了這個漏洞,以後被判死刑的人可就都要照著學了。”

“那也沒辦法,救人要緊。”米亞便上前站到了一號身前,低聲說了些簡短的悄悄話。圍觀的牧民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都以為米亞是在安慰對方。一號在聽完米亞的話後果然平靜了下來,也不再大聲叫喊,低頭懺悔的樣子。

書記官看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對一號高聲道:“你現在有個選擇行刑方式的機會。你可以說一句話,如果是句真話,你將被執行絞刑;如果是句假話,你將被執行火刑。現在你可以作出自己的選擇了。”

一號仰天大笑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我會被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