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富市場
作者:東方愚
“我其實是被動的,”坐在我麵前的餘秋雨聲音急促,“當時我拿到了一大筆稿費,240多萬,上海六百(徐家彙商城前身)那時還是個很小的商場,離我家不遠,我與他們熟識,他們彼時希望我以文化界名人的身份參股,提振一下大家對上海六百未來的信心。”
這是2009年11月5日,台北圓山飯店。餘秋雨參加一場文化論壇前接受筆者專訪。有意思的是,此時在中國內地,他正以“財經紅人”的角色被人們討論。這源於10天前的10月26日,上海徐家彙商城股份有限公司成功過會,離掛牌上市隻有一步之遙,而餘秋雨是徐家彙的第十大股東(占比1.5%)。
餘秋雨入股徐家彙是在2001年底。上海六百“為規範股東結構”,解散了6年前成立的職工持股會。509名員工共持有的上海六百24.5%的股權,轉讓給了兩家公司和包括原自然人股東在內的35個自然人股東,餘秋雨便名列其中,他持有82.5萬股,而經過之後數番的股本轉增,上市前餘秋雨持股數約518.6萬股。按照2008年徐家彙0.5元的每股收益並給其40倍市盈率,上市後股價超過20元,這也意味著餘的賬麵財富將超過1億元。
徐家彙招股書說,由於外部投資者不足以受讓清理出來的職工股,所以鼓勵內部管理層認購。這裏麵的潛台詞是,職工股必須清理。這與中國證監會的一條並不成文的規定有關,那就是不受理職工持股會或工會作為股東或發起人的公司公開發行股票的申請。
按照餘秋雨的說法,他自己出於“交情”和“道義”,被動認購上海六百的股權,沒想到開啟了自己的資本市場之旅。不過他不肯告訴我,他上麵提及的“他們”到底是誰們。
“這麼多年以來,你不關心當初的這筆投資嗎?”
“不關心。”
“股東大會也不參加?”
“我從不參加。有人找我簽名、代我參加,我也不看文件,直接簽名就是。”
餘秋雨看到我臉上錯愕的表情,補充道:“前些時候我和妻子馬蘭坐車經過徐家彙,不經意中看到車水馬龍,於是隨口問了一句馬蘭:我們是不是在裏麵還有點小投資呢?”
餘秋雨的這句補充多少有些矯情。徐家彙商圈—這個如今日均人流量超過70萬人次的上海重要的繁華商圈之一,在餘秋雨眼中就像是突然間拔地而起。而2008年利潤就超過了2億元的徐家彙商城之前啟動上市計劃,餘秋雨不可能充耳不聞。自己明明是第十大股東、第六大自然人股東,非要表現出來一副“局外人”的模樣,以示自己一身清爽。
避重就輕,輕描淡寫,似乎一向是餘氏風格。他不願意站在風暴中心。“我沒有任何興奮感。我對財富看得很淡,也不想陷入任何漩渦,”餘秋雨說。可是他愈向外界表明自己一身清爽,效果越是適得其反。
2009年11月6日晚上的“文化夜談”。餘秋雨的開場頗為風趣:“我不是企業家,也非政治領袖,唐代詩人李白和杜甫在政治上都很狼狽,文化人還是少碰政治為好……”
在台北和餘秋雨聊完之後,徐家彙股票遲遲懸而不發。坊間對其受讓股權的過程涉嫌造成“國有資產流失”的質疑聲也弱了下來。
一直到近一年半後的2011年2月中旬,徐家彙突然開始詢價;2月23日完成了網上申購;3月3日成功在深圳中小板掛牌。以上市首日收盤價20.93元計,餘秋雨的賬麵財富已達1.09億元。在此期間,坊間質疑聲再起。他像前一次一樣,以“不在國內”為由,拒絕進行任何回應。
沒有人說作家不可以炒股,不可以在資本市場上鬧騰。很多人知道,餘華就在股市上賺了不少錢,他接受《紐約時報》采訪時笑稱“我也摘得了資本主義的果子”。現在坊間將矛頭之一對準餘秋雨,與其說是他身上的財經標簽以及一直以來頗受爭議的公眾形象的延續,不如說人們在追問上市公司裏可能存在的利益輸送問題,當初上海六百強迫清理職工股是否合理,以及股權轉讓過程是否涉嫌國有資產流失。
當年職工股之所以以廉價的股份轉讓給他人,皆緣於彼時證監會有關公司上市成文的或不成文的規定:有職工持股會的公司一律不得上市,職工持股人數不得超過200人等。不少已經有內部職工持股的公司為了改製及獲得上市資格,隻能“一刀切”。
在公司改製和上市麵前,作為國企的徐家彙可能是被動的,內部高管認購職工股是被動的,外部投資人餘秋雨也說自己是被動的,這些利益主體都能拿出來相關規定或冠冕堂皇的理由,隻有10年前真正的被動者—被清理掉手中股權的職工們,他們自始至終沒有表達自己聲音的渠道。事實上有職工持股會的一些公司通過一些包裝和變通手法也成功上了市。無論如何,股份製改革,不該讓財富越來越向少數人身上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