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嚴還是個窮書生的時候,他的書法——具體說來就是他的字兒,也沒值幾個錢。文書嚴明白,他的字還不夠向人談潤格的,功力不到啊!
偶爾有自己認為拿得出手的作品,都送了朋友。
一貧如洗的窮書生,好不容易考中了秀才,之後他繼續努力秉燭夜讀,終於一步步榮升到縣令一級。可由於一心想謀得高位,而忘記了每日練字的好習慣。
字兒退步了,自己感覺到拎起筆來,如提一根木椽。一支小小的狼毫筆,筆鋒總也不聽使喚。
窮書生登上淮陽縣令的寶座之後,他又開始習字了,沒想到,他的字剛一出手,便有人前來求字了。
縣令本打算對所來求字之人,相送就是了。沒想到,所有來求字的人,都以相當高的銀兩奉上,作為潤格。
求字的人都大加讚賞縣令的字,他們說:“縣令的字,柔中帶剛,藏骨抱筋,筆法剛勁有力,富有變化、線條圓潤、居動以製靜,筆緩前急後,字體形勢,狀如龍蛇,乃上乘之作啊!大有王羲之《蘭亭序》的風格。”
縣令非常高興,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字竟然能有這麼高的評價。
不到一年時間,小小淮陽縣,好多達官貴人的家中,都掛著文縣令的字兒。大家都競相求得,以此來顯示自己品位之高雅、文化底蘊之深厚。
文縣令任淮陽縣令時日已久,不知得罪了哪方神聖,他的官職被罷免了。被罷了官的文縣令,又恢複了文書嚴的真身。
文嚴書不得不在街道旁邊,擺了一書攤,借以聊生。可是,他的書法作品,竟然無人問津了。
也許是人在逆境中,才能清醒地認識自己吧。他拿出了自己當縣令時的許多作品,一一反複研究。這一看不要緊,他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自言自語道:“‘不知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啊!”
他舉著自己的字連連搖頭說:“汗顏啊!這樣的字兒,何以高潤格自居呢?”
然後,他便以高價回收原來賣出去的作品,但過了很久,都沒有一個人來他這裏賣字。
一打聽才知道,他剛一離開縣令之位,字兒便被當做垃圾處理掉了。達官貴人家中,都掛上了當今縣令的字。
聽到此消息,他心裏暗自高興。這樣起碼不至於給子孫後代丟臉啊!
從此後,他便埋頭寫字,一幅又一幅,無論冬夏,數十年如一日地反複練習。多數時間,他習字,而不賣字。
二十年過去了,他的字兒,僅僅能混個肚兒飽。那也是迫不得已的時候,偶爾賣一兩張而已。
有一日,淮陽城裏的一個做皮貨生意的富商騎著高頭大馬路過文書嚴的書攤,他原來曾經以高潤格求過文縣令的字,卻沒見到文縣令給自己辦事兒。現如今,看到了埋頭寫字的文書嚴,本打算羞辱他一番,可見他穿得破衣爛衫,又不免心生惻隱之心,扔下一兩銀子。走時,沒想到馬蹄子踩在了他的背上,文書嚴當場死亡。富商用重金厚葬了他,也落得了一個賢德的美名。
他的字被一陣風刮走了,路過的百姓便撿來當柴火燒了。
也有細心之人,將其收藏。
縣令走馬燈地換了一茬又一茬,有位儒商無意間看到了文書嚴的字,他大呼:“好字啊!好字!”
儒商是有眼光之人,他從老百姓手中以高價購買,但隻要文書嚴後期的作品。這樣一股風,刮得小城書畫界硝煙四起啊!
可是所得者卻寥寥無幾啊,應了物以稀為貴那句話。淮陽縣的達官顯貴又開始收藏他的字,僅留下的幾幅,也身價倍增了。
老百姓都說:“早知道,咱也收藏起幾幅,可誰也沒想到,一個乞丐的字兒,這麼值錢。”
此時,才有人憶起說,他也曾經是淮陽的縣令。
隨後,人們如夢初醒,又開始紛紛用高潤格來購買當朝縣令的字畫了。
據說,能升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