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裸奔(1 / 1)

雷沙進門來,把公文包順手掛到門口的掛鉤上,他鬆了鬆勒了一天的領帶,然後將裹在身上那套板生生的西服脫下來掛到衣架上。這套動作如同電腦設計好的程序,數年如一日地堅持著。

時鍾已過了十二點鍾,雷沙輕輕地推開了臥室的門,妻子米拉已經側著身子睡了。

米拉輕輕的鼾聲,像有節奏的旋律,起起落落。雷沙看到米拉的後背,光潔白皙,月光從窗外灑了進來,如同一具乳白色的雕塑,雷沙忍不住想吻一下妻子。

他俯下身子,嘴剛湊近妻子的時候,一張慘白的臉,讓雷沙大聲地驚叫,他嚇得重重地跌坐到了地上。

米拉聽到了叫聲,“騰”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順手撕掉了麵膜,說:“親愛的,別怕!”可是,米拉沒有看到雷沙的笑容。

雷沙像一尊雕塑般靜靜在坐著,他的臉色像從墳地裏剛爬出來的感覺。

坐了好久,雷沙從地上爬了起來,他踉踉蹌蹌地狂奔了出去,米拉穿著睡衣在後麵追著。雷沙奔出了小區,他邊走邊撕扯著身上的衣服,剝洋蔥一般把自己一點一點剝光了,然後一件又一件的沿路扔掉著。

最後,他的身上隻穿著一條褲頭了,米拉嚇得在後邊捂住了眼睛,她在他身後不住地呼喊著,可是,雷沙聽不見米拉的叫聲。

最後一件遮羞布也被雷沙脫了下來,他順手從地上撿起一根棍子,將紅色的褲頭挑在了棍子的頂端,像一麵鮮豔的旗幟那樣,扛在肩頭,開始踢正步,嘴裏喊著,一二一,一二一……

顯然,雷沙被米拉的麵膜嚇傻了。

整個晚上,雷沙裸奔了一條又一條街道,米拉在後麵不停地呼喊,可是,雷沙聽不見,他用自己的腳丈量了一條又一條街道。

第二天,當地的報紙、電台,紛紛報道了雷沙裸奔的新聞,還有雷沙的大幅照片。雷沙的裸奔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講述者津津樂道,聽的人全神貫注。

好奇的人們,連任何一點隱私也不放過,有人將雷沙從事的行業以及家裏的情況都一一摸排清楚,甚至連米拉的單位也查得一清二楚。

雷沙在街道上裸奔了兩天,警察們也隻能觀望,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一個瘋子,沒有打人,沒有罵人,處治好像也沒有道理。

雷沙所到之處,都引來無數好奇的目光和圍觀的人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人開始揣測雷沙裸奔的事由,形形*的推論從他們的嘴裏講述出來,像真的一樣。有人說,雷沙那晚回到家,看到了妻子和另外一個男人在家裏,他才瘋了的;也人有說,雷沙晚上和一個客戶談合同,沒有談攏才這樣了;也有人說,雷沙被警察搜身了。總之,關於雷沙裸奔的事件,被當成了趣聞,風一樣傳播著。

各種議論潮水般湧來,米拉被記者圍住了,家裏待不下去,在單位裏也常被騷擾。記者們的鼻子真靈光,聞著味道就來了。

雷沙終於累了,他倒在了城市中心花園的一塊草坪上睡著了。米拉將雷沙拉回了家,雷沙一連睡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早晨,雷沙醒了,醒來後的雷沙望著身邊的妻子,他笑得非常開心。

米拉怕雷沙再次犯病,她小心地藏起了刊登有雷沙裸奔照片的報紙。可是沒想到,還是被雷沙無意間看到了,他拿著報紙,指著上麵的照片和文字說明,嘿嘿地笑著說:“真有意思,這個人的名字和我一模一樣,而且長得也特別像。”

米拉擔心地說:“今天咱們到醫院去看看吧?”

雷沙卻一本正經地說:“好好的,去什麼醫院啊?”

現在卻輪到米拉迷糊了,她有點恍惚,難道是我病了?米拉打電話詢問了醫生,醫生說:“病人由於突然驚嚇,出現思維的混亂或者間歇性失憶,以前有過此類病例,如果病人現在恢複正常,可以按正常時間作息。”

米拉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感覺不像在做夢。然後,她幫雷沙打好領帶,穿好西裝。雷沙拎起公文包,像往常一樣出門了。

米拉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看來,他隻是間歇性地開溜了幾天。

然而,米拉卻感覺到了門外的異樣,她打開門才發現,幾十名記者,拿著攝影機、攝像機,將他們家的門圍了個水泄不通。記者們說:“我們要就此事做一下後續專題報道,說不定,針對這一種現象還能對醫學有重大的發現呢?”

米拉知道,他們家從此永無寧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