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粉麵羞,草長鶯飛,春光爛漫。一路桃花含露綻放,細風兒吹來,宛如一陣粉嫩的花瓣雨簌簌飄零,地上散落了層層細小的花瓣,讓遠遠長長通向寺廟的蜿蜒台階似是鋪了一層華錦。

這般好景色,重寧卻毫無心情觀賞,掐腰站在一處台階邊上給來來往往去山上廟裏祈福的行人讓路,視線順著台階下方不遠看去,不由一陣無言。

堂堂七尺高的男兒才走了多久的路,竟然有氣無力的扶著雙膝不住的喘氣,罵罵咧咧的話語從盧府出來就不曾斷過,這會兒子又耍起了少爺脾氣,死活不肯往山上走了,“呼……累死爺了,爺實在上不去了,兩條腿都快折斷了。”盧仲抬臂,拿寬大的袖袍抹了把汗,泱泱無力的一屁股坐在石階上,背對著重寧朝上麵喊了一句,“你下來,背我上去。”

重寧頗無語地抽了抽嘴角,倒是真的下去了,卻沒有要背他的意思,一臉笑盈盈的哄著小霸王,“小婢身子骨弱撐不住,怕摔著爺。”

盧仲偏過去腦袋,似有些慪氣,臉上神色不明,隻呼呼喘了兩口氣。

重寧繼續拿話勸他,“爺親眼見過就知道小婢說的屬實了,爺找人打聽重大家小姐的行蹤不也是為了見上一麵嗎?知道人這會兒在廟裏,又作了一番精心打扮,眼看就快到了,爺不覺得可惜麼。”

盧仲順著她指的方向隻看到一個小小的佛堂,映入眼簾卻變了樣兒,仿若一張模糊的美人臉朝他親過來似得,叫人心裏癢得慌。遂歎了口氣,一咬牙站起來,嘴裏嘟囔著,“哼,小爺我今個一定要抱得美人歸。”

重寧看他又重新燃了決心,甩著軟骨頭的身子晃晃悠悠的向上爬起來,不由心中暗暗偷笑。跟在盧仲身後,朝離得不遠的憨厚少年投去目光,黝黑的眸子對上,兩人眼中均是忍不住的笑意。

其實去桃花廟的路不止一條,隻不過山上的寺廟因桃花得名,三月花期爛漫,正是賞花的好時機,於此便有上山的雅致行人修了這條路,雖是艱難了些,好在風景不錯。若是無心風景的或是哪家小姐夫人則會選擇另一處上山之路,平坦且腳程又近,重寧有心給瞞下了罷。

堪堪是行了一個時辰,太陽懸空向南偏移,正是晌午,留在寺廟的人便可添了香油錢去吃些齋飯。

盧仲找了一處能歇腳的草地一屁股坐下去便不願再起來,打發重寧道,“你去這寺院尋一尋重家大小姐的人影,找到了給爺來說一聲,爺在這歇會兒腳,奶奶的……”

重寧福了身子應了聲是,便匆匆去了,直到盧仲看不到的地方,重寧吹了聲脆脆的口哨,十分響亮,這還是石頭教給她的,若是前世閨中女子這般做法便會被說做不雅,重寧覺得這一世遇上的人與物似讓她生命中有了一抹亮色,活的極為舒坦,譬如現下。

特有的哨聲劃過略微嘈雜的寺院,石頭很快從人群中閃了出來,重寧不由誇了一句,“石頭哥,你躲人的功夫真厲害。”

“嘿,山裏那些豺狼獵豹都精著呢,得學著躲暗處觀察。”

重寧其實不太明白,隻笑著點點頭,“好像挺有趣,下次石頭哥捎上我,帶我見識見識。”

石頭撓著頭應了,又道,“我已經找到你堂姐了,她和你嬸娘在大和尚師傅那求簽。”

重寧認真想了想,繼而就道:“石頭哥,你去我嬸娘求簽的地逢人就說你在前院丟了一包銀子,問人有沒有見過,嬸娘那般愛財之人聽了一定不想錯過,我就回盧仲那告訴她我堂姐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