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
霽月正焦急地四處找尋。在路口與艄公回合,他也是無功而返。
“這可怎麼辦。。。。。。公子的身體。。。。。。”霽月眼淚撲簌簌,與雨絲混在一起,滾落塵埃一地。
沁蘭步履沉重,卻如踩雲端。
眼前有些飄忽,想停下,但雙腳卻又不聽使喚地往前走,機械一樣。
孤身站在路口,她有點恍惚。
暗夜中冰冷的雨點落在臉上,腦中奔騰呼嘯著刑柯的每句話,一字一句都變成淒厲的嘶吼淩遲著她。
她蜷縮,又蜷縮,最後一動不動坐下。她頭下的土地,一點點暈濕開來。
周圍偶爾有人經過,看見一個氣度雅然的少年蕭索淒愴地坐在地上,沒人敢上前詢問。
一陣抽痛,嘴角有溫熱液體湧出,用手一抹,濕滑粘膩,觸目驚心。
恍惚間遠處一人持傘而立。
那目光輕飄飄落在沁蘭的心上,輕輕一觸,就仿佛融入血液。
舒玄最近會不停地夢到一片蒼茫的荒原,他在那裏呼吸得很艱辛,每吸進一口氣都像是萬千的刀子在割他的髒器。
有人從身後抱住自己,他不用回頭就可以想象她在灰莽中更顯晶瑩嬌嫩的臉龐。
她雙眸還是那麼漆黑璀璨,聲音一如往昔:“這些年,有你相陪,沁蘭之幸。”
他笑了,內心異常柔軟而濕潤。
他開口,他說。。。。。。他了什麼?他說了什麼?!
猛然驚醒,冷汗淋漓,頭痛欲裂,尖銳並且持久。
再也無法成眠。
屋裏光線不甚分明,乍眼看去的瞬間,她沉靜優雅的坐姿仿佛一種天荒地老的姿勢,暗示不能言明的情緒。
滴打在簷瓦上的雨聲,仿佛也化為那夜,街外遙遠的人群鼎沸。
她很平靜,平靜到周身開始彌漫明明已被她藏到角落的憂傷。
那情緒比天暗沉,比雨潮濕。絲絲渺渺,飄飄徐徐,侵襲人的每一個毛孔。
一隻碗盛著溢滿苦味的汁水,緩緩推到她手邊。
手指一動,沁蘭空洞的眼神轉到來人方向:“你不能說話?可會書寫?”
清水研墨,素手展紙,持筆,落印。
沁蘭端著碗,以藥當茶,斟酌字句。
書台上坐著的啞女背影似曾相識,不過因為病情加劇,沁蘭的視線總像蒙了層煙,朦朧不清。
當藥香、墨香、紙香齊聚與鼻,沁蘭猛然意識到離寺院裏嬉笑打鬧日子好遠,遠到好像上輩子的事情。
“送去鏡水鎮魚龍巷,交予一個名叫霽月的姑娘。”
身體明顯大不如前,動了會腦筋就覺著乏。
沁蘭捏捏眉心,沒注意接信的手倏然一抖。
她重新端坐在窗口旁,將身體調整為最沉靜充實的一種姿勢。
優雅而安寧。
“啞女”望著她,動了動唇,終是什麼也沒說。
有琴聲悠揚婉轉地響起,窗棱邊定格的光影色澤,有種時光凝固的味道,曼妙雋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