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沉石出(2 / 2)

而燕少千見得聞人辛一臉不知為何,聊有興致地嘲弄道:“難道聞人兄不記得:作為天下第一奇香的致香羽有哪些功用嗎?”

那斜飛入鬢的長眉上挑著,眼光睥睨,刻薄唇中吐出的話教聞人辛如遭雷擊:“久聞玫瑰露者,若嗅得此香,如飲鴆毒,無解。”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聞人辛錯愕非常,愣在當場。“怎麼?真是不記得了?”曾是完美的手臂上此時鮮血淋漓,而燕少千看著那參差的血痕寒徹的心竟隱隱的有些興奮。

“血染弄影而不死者,聞人兄可是第一人。”是了,燕少千向來一劍斃命,連韓若鯉都逃不過“宿命”,燕少千饒有興味地端詳著聞人辛,手上的動作卻未因言語有任何緩和的跡象。

淩遲之刑,莫過如是。燕少千滿心恨意,腦中隻有一個念頭:越微人所受的,她要千倍萬倍地替他討回來。既然聞人辛醒著,那就他先來,接下去,就是燕禮恭,誰也別想逃得了。

而聞人辛在這樣的疼痛裏逐漸回神,當下明白昭德殿外屍山血海隻是燕少千怒意的第一份犧牲品,明白過來的瞬間,他內心一顫,遂問道:“越大人現下如何?”

“啪!”掌風呼嘯而至,抽在聞人辛側臉上,打得他頭一偏,“你也配提他!”

“殿下息怒,辛有話要說。”雖是嘴角溢血,聞人辛還是想要急急道出真相。他必須趕在燕禮恭恢複之前安撫住燕少千,否則,那人就會有危險。

可他不著痕跡的一瞥還是落入了燕少千眼裏,俯身上前,幽綠的雙眸寒氣迫人,指著燕禮恭道:“要是為他辯駁,那還是免了吧。”

兩人渾然未覺那錦袍加身、金冠束發的燕禮恭眼簾動了動。

“辛實在不知越大人久聞玫瑰露,致香羽用下隻為衰弱半月相之子蠱,好讓越大人恢複些知覺,也好教陛下誠生悔意,這才除了母蠱。”飛快地道出真相,聞人辛氣喘籲籲,回望了一眼燕禮恭,卻驚覺:燕禮恭醒了!

那雙琉璃樣的琥珀色雙眼就那麼直視著他,目光灼灼,仿佛又是一場淩遲,隻是這一次沒有聲音,更沒有血跡。

燕少千看著這四目相對的二人,沒來由地覺得可笑:這算什麼?她怒氣衝天、一路染血而來,難道為的隻是證明她的所做的一切就是個笑話?

“好,好,好!不愧是朕的辛,果然是心思深沉的暗衛長啊!”燕禮恭一臉玩味,緩緩地坐直身子,重又恢複不可捉摸的融帝。

“陛下!辛是為了您啊!”撲通一聲跪下,聞人辛唯有這一句。

不去顧及他奉上的一片赤誠,燕禮恭隻癡癡看著執劍而立的燕少千,那人幽綠的雙眸已然重新漆黑,在漆黑的昭德殿裏,看不真切。

“少千……朕……錯了……”他是誠心回頭的,一字一句道出的隻是最深的心。

然,燕少千不言不語,甚至,沒有給他一個眼神。

“少千,你知不知道:每執筆墨,朕怔忡,隻為思儂深衣色;每添燈火,朕失神,隻為憶爾斂錦袖;每望涼月,朕恍惚,隻為念卿不成眠……”歎道最後,是黯然神傷,是淒然銷魂。

“每執筆墨,思儂深衣色;

每添燈火,憶爾斂錦袖;

每望涼月,念卿不成眠。”聞人辛在心中默念這三句,亦是黯然神傷、淒然銷魂。

“我不想知道。”沒有感念,沒有動容,燕少千隻是冷冷地說出真實的想法,再也無話。

“嗬嗬,朕知道。”燕禮恭隻自嘲地笑笑,“朕怎會不知道呢?”此一句,前一半淡然冷然,隻那最後婉轉的一聲上揚,糾葛成結,飄忽成風,繾綣如絲,纏綿如水,戚戚哀哀,悲悲切切。

“念在三十七叔親自除了母蠱的份兒上,少千便依諾:大暨……不用改朝換代了。”語罷,欲轉身。

然,此刻,一隻消瘦修長的手拉住了她執劍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