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巔峰謀略——張鴻雁策劃傳奇》
作者:劉自強旗飄揚
第一章:銘刻在山路上的腳印
一、微山湖畔幽靜貧窮的小山村
在江蘇和山東交界的地方有一個連綿三百多裏的湖泊,叫微山湖。微山湖是活動的界湖,水麵是山東的,地麵是江蘇的,潮水上到哪裏,那裏就是山東的水麵,潮水一退,那露出來的地就是江蘇的地麵。微山湖其實過去也不是湖,是一片低窪之地,上麵有城池,有集鎮,人口稠密,物產豐富。在宋元之交,黃河“奪泗過徐”,淤積的泥沙抬高了河床,阻斷了泗水河,滯積的河水淹沒了那一大片低窪之地和上麵的古城,形成了巨大的湖泊,因此,微山湖就有了“水淹十八連城”的傳說。微山湖南邊是一片丘陵山地,起起伏伏著許多山頭,有的有名字,有的連名字也沒有,卻不妨礙它們守望著微山湖,一晃就是數以千年的時間。
微山湖東南岸,有兩座山象大象蜿蜒相對錯落伏臥,東邊的叫東相山,西邊的叫西相山,兩山的懷抱就是相山灣,相山灣裏散布一些小山村,稱東相、西相、王林、伊樓。西相山再往西延伸,就景山。景山和微山湖俯仰生懸,地勢險要,站山上,下觀:魚塘如棋盤,楊林如黑子;遠看:水天相連,一望無邊。山上有唐貞觀年間的大雲寺遺址和相傳嶽飛書於山石上的全長兩米八五的“準海第一關”五個大字。
王林村就坐落於西相山山腰處。山前是城子湖。山後是微山湖。
這些閉塞的山村屬於銅山縣柳泉鎮,經濟來源主要靠微薄的、人拚力抗的農作物收入來維持貧困的生活。一條村民們世世代代用雙腳在山裏踩出的一條羊腸小路成了這些小山村與外界惟一的通道,村民們到柳泉鎮趕集,要翻越相山、運糧山、秤砣山三座山和皂莢樹埡梁、五珠泉溝二道埡,需要走上四、五個小時。村裏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當年支援淮海戰役時推的架子車或者牛拉大車。大多都是肩挑手提。
村子裏的房子都是就地取材,以大大小小的石塊壘成,牆麵並沒有一塊是平整的。地也沒有一塊是平整的,土薄石厚,都是在山坡上開出來的碎田,雖然能看見微山湖,但要把微山湖水弄到山上,卻是無法想象的困難,隻能是望天收。碎田沒有肥沃的土壤,土地出產最多的是苞穀和紅薯。碎田的邊緣也用大大小小的石塊壘起,一層一層,一圈一圈,倒有一種古戰場的感覺,再配上遠處微山湖一望無際的蘆葦,不由地讓人想起劉禹錫《西塞山懷古》詩:“今逢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然而,這裏隻有貧窮,沒有詩意。
村子後麵的山遍布著懸崖、怪石、溝壑、山澗,過去山上是一片翠綠,成片的洋槐、苦楝,叢生的葛針荊棘,蓋住了青褐色的山石。隨著人口的增長,山上的綠色逐年減少。到了建國以後,社會終於安定了,人口便大量增加,為了維持最低的生活要求,山上的樹木都變成了灶台裏的柴火。山便成了禿山,隻剩下懸崖、怪石、溝壑、山澗。
但是,村子裏卻長了許多樹。很少有山村是沒有樹的,當鞋底踩出第一條小道,當長著老繭的手搭起第一間住人的居所,一座村莊剛剛紮根時,小樹也已經開始紮根了。村頭路旁栽上楊樹、槐樹,房前屋後種下核桃樹、柿子樹、梧桐樹。樹苗懂得人們的心思,於是它們努力汲取著陽光雨露,跟村莊一起長壯長大,用不了幾年,它們就蓊蓊鬱鬱地茂盛在村子的各個角落了。
村裏的樹與山上的樹是不同的,它們有栽種者和所有者,它們是在這裏“生活”而不僅僅是在這裏生長。樹,提升著村子的高度,樹,絢麗著村子的色彩;樹,給村莊帶來靈氣,帶來生機與活力。
有樹就有了鳥兒的家。烏鴉、喜鵲來了,而且欣然地在樹頂築巢了;黃鶯、蜂鳥也來了,很愜意地在枝葉間跳躍著、徜徉著;夜裏有貓頭鷹來造訪,白天有啄木鳥光顧。麻雀就更不用說了,它們從早到晚聚在樹上嘰嘰喳喳,無休止地嘮叨、爭論著自己感興趣的話題。
樹生活在村子裏,成了村莊的一部分。日子久了,村人也把它們當成了山村的成員,在樹下歇晌、乘涼、閑嘮。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正是我國農村經濟最為困難的時期,由於實行的是計劃經濟和集體統一分配製,農村按工分分配口糧。在這個沒有其他經濟來源的小山村,單憑種豆得豆、種瓜得瓜的耕耘,一年下來,10分一天一個勞動日還不值二毛錢。
就這麼一個貧窮的小山村,先後有好幾位風水先生路過時,都讚不絕口地說這是一塊風水寶地——有東相山、西相山環抱,西相山後麵碧波浩渺的微山湖,山前是城子湖,湖水蕩漾,溝河交錯,每到秋天蘆花飛蕩,這就是所謂前有照,後有靠的福地。話說多了,也沒見村裏出一位富貴之人,貧瘠的土地,承載的隻有貧窮重負和生命重壓,村裏人就自嘲道:福氣都被老祖宗用完了,現在隻剩窮氣了。
說到這個小山村村民的老祖宗,還真有些來頭。村子裏的大姓是百家姓裏排二十四位的“張”,“張”姓最早的起源可以追溯到軒轅黃帝,軒轅黃帝的第五個兒子名“揮”,自幼非常聰明,他觀看到天上的弧星,便仿其形狀做了弓矢。“揮”就是因為這個緣故而賜姓“張”。張氏傳到八十世,出了一個千古流芳的人物——張子房(張良),傳到一百一十一世張公藝時,在山東清河縣九代同居,竟和和睦睦,相安無事。張公藝樂善好施,時常周濟貧人,出資公益,修橋補路,家族各項事業發展到黃金階段。正是這個時候,唐高宗“親幸其宅”,詢問治家的道理,張公藝取出一張紙寫下了一百個忍字,唐高宗十分讚譽便賜號“百忍堂”,從此,各地張姓大都以“百忍”為堂號,並列為祖訓。
小山村的張氏便是“百忍堂”的一支,據張氏家譜記載,王林張氏百年前從山東建有“張姓祠堂”的清河縣遷徙至此。小山村雖然幽靜而貧窮,但卻有著淳樸硬朗的民風民俗,底蘊深厚的文化積澱,誰能說這裏就不會出現風流人物呢?
二、張良的故事點燃少年的心
1964年農曆8月28日8時,徐州市銅山縣柳泉鎮王林村,秋日滿地已經是紅紅的高粱和即將飛花的蘆葦,這時,在一個非常簡陋的院裏傳出了急促的男嬰啼哭聲,一個因為早產,在母親的肚子裏隻呆了8個月的新生命在這個普通的小山村誕生了,他就是本書的主人翁張鴻雁。
當時,按照家譜排行,張家的這位孩子排“洪”字輩,大舅是當時的高中生,為他取名為張洪彥,張鴻雁雖然極為瘦小,但由於在他的上麵已經有兩個姐姐,在重男輕女的農村,他在父母和長輩心中可是寶貝疙瘩,非常開心。張鴻雁的爺爺說:3個8,騎花馬,這個孩子占了4個8,一定是好命。於是,爺爺專門從柳泉鎮請來了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說:這個孩子一出生就占了4個8,的確是個好命。
聽了算命先生的話,父親卻不以為然,他覺得,算命先生的話難以當真,老祖宗當年大概是看這裏風水好,才落腳於此,不過,百年過去了,這個村子並沒有出一個大富大貴之人,都是窮苦的命,白占了好風水。
最講實際的還是母親,因為孩子早產,太過瘦小,旁邊的人咳嗽一聲似乎就能把孩子掀翻了,所以,母親就用曬紅薯幹的簸箕蓋著孩子,就象現代醫院裏,將孩子放在無菌艙裏養護一樣。
無論算命先生如何說的天花亂墜,實際上就是拿人錢財為人說好話,而聽者也隻是求一個心理安慰而已。張鴻雁就在這樣一個貧困的環境中,在父母親的精心嗬護下成長起來。
張鴻雁在孩提時代有一個最要好的朋友,那就是大自然。張鴻雁是大自然之子,在大自然中,他如魚得水。
張鴻雁雖然個頭小,但也要去割草、放羊、挖野菜,這是山村裏每一個普通農家孩子的必修課。在大自然這個課堂裏,孩子感受到的不僅是勞作的艱辛,還有無窮的樂趣。累了,就在草地上打幾個滾然後四肢舒展,麵向藍天閉上眼睛,盡情吮吸野草的芳香。偶爾也會央求姐姐,紮上個彩蝶風箏到曠野裏去放飛,那風箏線的一拉一扯間,牽動著童年無限的遐思。
夏日的午後是最熱鬧的,小夥伴們常常一起赤膊露腚跑到微山湖邊的湖灣裏嬉水,或是抓魚捉蝦,或是一個猛子紮到湖底去摸河蚌和螺螄。
有時,小夥伴們會結伴到蘆葦蕩去。微山湖的蘆葦蕩向孩子們密密匝匝地張揚它那不尋常的神秘。葦杆是柔韌而青翠的,葦葉是細長而碧綠的,這是世上最美麗的顏色,亮麗的色彩無以倫比。有風吹過來,葦葉相互拍打,沙沙作響,周圍仿佛很靜,隻有這沙沙聲。孩子們分開蘆葦走了進去,細密的葦葉在他們頭頂交織盤錯,有星星點點的陽光透漏進來。風一吹過,蘆葦叢便向一邊傾斜,接著,隻一抖,便又返回,往往返返,重重複複……孩子們互相喊著,又撥弄著葦杆艱難地分辨聲音的來源。不一會兒,就有人喊著往回走,孩子們不敢再向深處走去了,那是大自然的迷宮,想當年,鐵道遊擊隊就是憑借著這神秘的蘆葦蕩打擊日本鬼子。張鴻雁往往是最後一個出來的,他都要等別的寫夥伴喊的著急了,才輕輕一跳,便出了蘆葦蕩。這時,剛剛還豁開一個缺口的蘆葦蕩,又了無痕跡的閉合起來,靜靜地立在那裏,仿佛沒有人進去過。蘆葦蕩深處,依然有莫名的東西在吸引著孩子們。
秋天到了,滿湖青綠的蘆葦黃了,冒出了葦花,遠遠望去,一片白茫茫,十分壯觀。美麗的蘆花隨風飛揚,如漫天飄雪。此時正是候鳥準備南飛的季節,蘆葦深處,不時有水鳥掠過,時起時落。這時候去蘆葦蕩往往都會有驚喜,孩子們或是捧著幾個鳥蛋,或是抓幾條小魚,然後找一塊空曠的地方,用枯黃的葦杆葦葉點上一堆火,在小魚的身上或鳥蛋上裹一層泥巴,將其放入火中,隻需半個小時,便可以吃上香味可口的魚肉鳥蛋了。
張鴻雁會做蘆哨,拿著幾張蘆葉,七纏八繞,變戲法似的,不一會,一隻筍殼樣的蘆哨便在他的手中脫穎而出。小夥伴們把蘆哨放在嘴邊,鼓著腮幫,使勁吹,一陣悠揚的哨聲瞬間在蘆葦蕩中飄蕩開來……
春天到了,村裏的楊樹發出了嫩枝,長出了新葉。這時候,小夥伴們就會找張鴻雁要楊樹枝做的“柳笛子”,也就是一種土哨子,吹出來的聲音沒有蘆哨那麼響亮,聽上去就是“密密密”的,所以孩子們就稱它為“柳笛子”。張鴻雁把一根嫩楊樹枝折下,把枝枝節節的葉子小心削去,然後截成一小節一小節的,用兩手大拇指和食指,反方向扭動樹皮,輕輕將扭鬆的樹皮從白色的枝幹上褪下來,變成空空的管子,再把這管子兩頭用剪刀剪齊,用小刀把一頭的綠皮衣輕輕削掉半公分的樣子,這頭是放在嘴裏吹的。做好的“柳笛子”一般也就五六公分長,有清脆悅耳的,有嘶啞沉悶的,有尖銳刺耳的,滿村的“蜜蜜”聲雜亂無章地吹著,代替著平常頑童們的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