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誰言劍峰無一人(1 / 2)

靈堂嚴密,透不進風來,可老叟的眼睛不免有些幹澀。

中年男子再次向老叟行了個劍禮,巨劍在其手中好似沒有重量,隨著韻律抖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剛才匆忙,還未曾請教老者大名。”

“區區老仆,自追隨主人以來再無姓名,公子既為主人傳人,喚我陳老即可。”老叟腰微彎,以顯禮數,隨即看向中年男子:“卻不知公子大名?”

蕭塵也好奇的看向男子,自記事以來,男子便讓他喚其師父,每次問及此事,他便擺擺手,不曾多語。

男子神色悠遠,好似思緒被牽扯到了九霄之外:“吾之名,被鎖於天淵之內,現在不過是一個無名之人。”

蕭塵感覺到這又是另一個故事,是獨屬於男子的故事。老叟有些色變,像被突然暴起的野獸嚇了一跳,失了魂魄,於是無人再追問男子的姓名。“可總得有個叫法……”老叟遲疑了會兒,說出了口。

“我承先生衣缽,習得炎陽劍意,便暫且稱我作炎九吧”中年男子如此說道,他對稱呼不甚感冒,因為這不是他的名字,他堅信,總有一天他會將之取回。

“靈堂難免沉悶,不妨移步偏廳。”陳老帶頭走出靈堂,進入偏室。時至傍晚,光線難免陰暗,陳老取出一根燈盞,彈指之間,便燃起火星。偏廳亦是簡陋至極,一桌一椅,一杯一盞,一眼可覽全景。

炎九不曾坐下,尊長者乃古今傳統。

蕭塵不曾坐下,師父立於旁,弟子怎可坐。

陳老不曾坐下,一介老仆,身份有別。

三人大眼瞪小眼,哈哈大笑起來,蕭塵是笑得最開心的,少年心性,險些將肚子笑疼。在這偏室之中,頗有些苦中作樂之感。但終究不是來閑耍的,總要提些正事。炎九神色歸於平淡,將巨劍插回劍鞘,噌的一聲,震的蕭塵耳膜有些生疼:“劍峰名簿現在何處?”

“淩天宗內務殿。”陳老不曾多語,用劍之人向來不說廢話。

炎九扭頭便走,用劍之人行事雷厲風行。

蕭塵不甚明白,撓撓頭跟隨著炎九而去,用劍之人離不開師父,姑且算作小屁孩離不開師父吧。

此時的夜是極暗的,伸手不見五指,自也看不見那冰冷的劍鋒。古語有雲“夜黑風高日,殺人放火時。”,言而總之,這樣的夜是極其好的,好到不需要人穿一身黑衣做黑夜的遊魂。但於蕭塵二人來說是不需要的,因為他們不是為殺人而來。

半夜子時,淩天宗內務殿依舊燃著燈火,內裏不算冷清,也不算熱鬧。大半的人都在入夜後離去了,隻有少數人值班。“想來今夜也無事了。”這不過是渴睡人的借口,放在往日或許無妨,卻不知今夜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十步一廊,百步一閣,夜明珠為路引,伏龍刻於上壁,淩天宗內主峰到是精致,仿若天下美妙都集中於此。蕭塵卻搖了搖頭,卻是花哨過了頭,失了大宗風範。炎九在前也莫名感慨:“昔年洛公在世時,淩天劍宗隱為正道之首,卻不想換了光年,淪落至此。”

欲望像無盡的海,淩天宗是海上的船,駛船的人開錯了方向,頃刻間便會被海浪吞沒。

炎九來的不晚,或許還有救。

蕭塵一路上倒沒有東張西望,作為一個少年,他有孩童心性,但作為一個劍修,他如劍般沉穩、利落,甚至銳利。他有師父、他的劍以及他古怪的夢。他撫摸身後的劍,劍名鑒心,由師父所賜。數年來養劍、識劍、明劍,劍已通靈:“鑒心啊鑒心,今夜或許不平靜。”

背上的劍在顫動,渴望一場風雨。

不知不覺,已至內務殿殿門,光線有些飄忽,想來是無人掌燈。蕭塵背著劍,呼出一口氣,隨著炎九走進殿中。殿內也是一片堂皇之色,卻值不得半分稱道。委實是可惜了,蕭塵好似聽到了炎九的低語。

沒有人知道他們來了,因為都在酣睡。也不可能有人驚醒,因為他們步伐無聲。倘若要取人性命,頃刻間便可辦到,然而兩人並未如此想過。炎九不愛多語,在來時的路上便已感慨了數遍,所以他不打算說話,但總有人得說話。於是睡覺的諸人在瞬間驚醒,迫於一股強大的氣勢。

汗液在內值官的身上流淌下來,倒不是天氣太熱,而是因為眼前負劍的兩人:“敢問兩位深夜來此,有何種吩咐。”

“劍峰名簿。”蕭塵知道炎九不願再語,於是接了口,少年的聲音有些稚嫩,顯不出威嚴,但卻不容他人置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