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以無字玉書為中心,顯現出來的八卦法陣雖然不大,卻足以覆蓋雲生三人,隔絕紫氣漩渦。
兩者僵持,卻不知哪一方會率先倒下。
青河長老的神色越來越瘋狂,從嘴角流出的鮮血也愈來愈多。
而無字玉書雖是靈物,卻也不可能支撐太久……
這時候,虛亦已做出了決定,他走出了八卦法陣。
忽然,一個人拉住了他的手,說道:“道長,你不能出去。”
虛亦苦聲道:“心之所向,無怨無悔,雲少俠不必攔我。”
陳元岱恨聲道:“你若出去,被他吸取功力,豈不壞了大事?”
虛亦漠然道:“此事恐怕非陳仙長所能決定。”
虛亦一掌揮出,將自己反震出八卦法陣。
如同落葉歸根,虛亦飄落在青河長老的手上。
雖形神盡散,他卻是帶著一絲微笑,畢竟,這或許已經是他最後能夠為青河長老做到的唯一的一件事。
青河長老手中托著空無一物的道袍,苦聲道:“真是好徒兒。”
“去吧!”青河長老手一揚,道袍遠遠飄去,在五峰之中流連,雖然遙遠,但或許仍會回到鬆鶴觀,回到他最開始的地方。
他的夙願,最終還是完成了。
而青河長老呢,他沒有為虛亦的形神俱滅傷懷太久,因為他的夙願也即將完成。
他須發皆白,麵容皺紋叢生,看來像是一下子蒼老了百歲,但他依然身形挺立,雙眼雖略顯幹枯,卻飽含渴望和期待。
現在的他反而像是一個精神飽滿,朝氣蓬勃的少年,正朝著美好的未來邁步。
此刻,正是他最耀眼的時刻。
“破!”
如同混沌初開的一聲霹靂,震徹天地乾坤。
青河長老整個身軀發出強勁的罡氣,無人可近。
破陣之勢,已塵埃落定。
五月峰為“土”之柱,雷震峰為“木”之柱,乾火峰為“火”之柱,坎水峰為“水”之柱,兌澤峰為“金”之柱,五道“天柱”同時發出,衝破蒼穹,五色斑斕,在寂靜的深夜裏顯得十分莊嚴,而又有一絲詭異,讓人心生恐懼。
這時,洪安城上空出現一個金色法陣,迷茫當中,似乎出現一個金色幻影巨人,舉起巨斧,劈向五月峰。
隨之,山搖地動,望天湖卷起滔天巨浪,撲向洪安城。
“這便是穀嬸口中雖說的‘天神’?”雲生心潮澎湃,想起穀嬸曾麵露恐懼地說起鬆鶴觀的“天神”,如今竟一語成讖,“天神”果然來懲罰洪安城了。
最後,他還是未能守護洪安城。
洶湧的洪水如同猛獸一般,無情地摧毀一切,瞬間將洪安城吞沒,無數百姓漂浮在水麵上,苦苦掙紮著。
很快,溺水之人便沉沒下去,再也沒了聲息。
月色冷冷地灑落下來,如細碎的金子,顯得美輪美奐。
而洪水之下,則是萬民的悲呼和痛哭。
美好與災難,似乎就在一瞬之間。
天地不仁,無喜無憂。
此刻,又有誰能夠拯救他們?
雲生身下的鎮嶽塔,也隨著天地的震搖,變成了亂石殘垣。
雲生和陳元岱站在高峰之上,眼看洪安城發生的一切,雖震撼動容,悲痛萬分,卻無能為力!
“滄水碧波,洗塵滌埃。這是一幅多美好的畫麵。”青河長老驚歎道。
雲生雙眼變得通紅,身子在不停地顫抖,他發怒,他悲憤,他沉穩的性情也已充斥著仇恨,他恨不得將青河長老千刀萬剮,可惜,無論是桃木靈劍,還是無字玉書,都不能再相助他半分,就連他自己本身,也已是強弩之末,施展不出任何的作為。
就算青河長老隻剩下一成的功力,他也實在沒有能力再傷害青河長老半分。
他用力地捶著地麵,直至雙拳劃破,鮮血混雜著土塵,他也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隻因洪安城已經淹沒在洪水之下,千千萬萬的百姓都不複存在,他已經失去了他以之為根的故土。
還是什麼更讓人傷痛嗎?
如果有,那就是造成所有一切的那個人還站在麵前,大言嘲諷著,侮辱著。
所謂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生命無辜殞滅,畜生尚且傷懷,這披著一身道袍的青河長老為何還會發笑,甚至是在驚歎欣賞著?他難道沒有一絲人性的感情?
這實在讓人奔潰,痛不欲生,恨所難當!
雲生的心像是被尖刀一點點剜著,不停地滴著鮮血。
而那裏,似乎還藏著幾縷幽深的魂魄……
仇恨,足以喚醒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