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所關注的書法美學體係也獨創一格,很多人可能更注重“永字八法”[5],而他最關注的是衛夫人[6]的《筆陣圖》。傳說衛夫人曾教過王羲之寫字,並傳下了“高峰墜石”之為點、“千裏陣雲”是一橫、“萬歲枯藤”是一豎等口訣。蔣勳就圍繞這些基本概念談書法的美,最後將書法美學與生活的美學聯係在一起。
可惜今天能夠領略這種美學的人不多。以前的古代建築如山海關,因為上頭有“天下第一關”五個方方正正的大字,那種雄偉氣勢立刻就出來了。而今天的一些現代建築上,哪怕是領導或名人題字,也很少有這種相得益彰的效果了。
(主講梁文道)
《傅山的世界》
“七劍”師傅的應酬書法
白謙慎(1955-),生於天津,耶魯大學藝術史博士,曾任教於波士頓大學及哈佛大學。著有《天倪--王方宇、沈慧藏八大山人書畫》《與古為徒和娟娟的發屋--關於書法經典問題的思考》等。
這一時期的書法家仍然喜歡模仿古碑和金石文物上的字體,這已成了一個傳統,而傅山正好處在這個傳統的發展過程中。
看過《七劍下天山》的朋友一定都記得裏麵的一個厲害人物--“七劍”的師父傅青主。傅青主在曆史上真有其人,就是明末清初的大學問家、書法家和藝術家傅山。
傅山是個不世出的奇人,不僅武功高強,學問淵博,還是一代名醫,很多人都吃過山西的名小吃“頭腦”[7],傳說也是他創製的。《傅山的世界》這本書主要談傅山的書法,副標題是“十七世紀中國書法的嬗變”。
中國書法到了明朝末年出現了一種比較奇怪的現象,就是重“碑”甚於重“帖”。學習書法的一個重要過程是臨摹,一般都是先學帖,帖的正統當然是王羲之一脈,但是到了明末清初,越來越多的人認為碑比帖重要,開始通過臨摹碑文學習書法。
為什麼會出現這個轉變?作者試圖從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個人心態以及倫理道德等多方麵的變化去解釋這個過程。其中,傅山的書法起到了一定作用。看過傅山書法的人都知道,他的書法中有很多異體字,猛一看不容易認出來,而這些字據說大都是從古代碑文中找到的,尤其深受篆書和隸書的影響。
明末文化崇尚爭妍鬥麗,文人喜歡講“奇”,強調越古的東西越奇,後來又發展到追求醜,一個字越是寫得又拙又醜,越稱得上奇美。這種風氣到了清朝以後就變了,清朝人覺得明朝的學風華而不實,於是嚴謹的樸學和金石學隨之出現。但這一時期的書法家仍然喜歡模仿古碑和金石文物上的字體,這已成了一個傳統,而傅山正好處在這個傳統的發展過程中。
作者還發現,明朝之後的中國書法出現了一種新樣式,就是在一張紙或一本冊子上,你會發現字體寫著寫著就變了,一會兒是行草,一會兒是狂草,或者中間又加進去一些小楷。傅山寫字的時候還會用小字在旁邊加注,好像另一個人在評論自己的書法。也可能本來是在寫一段史記,可是突然加進來一首詩詞,看上去很有戲劇效果。
為什麼一篇文章裏可以出現不同的字體呢?作者認為,這種書寫方式是為了適應晚明時期一種新的印刷品。中國的印刷業在明朝末年已經普及,出現了很多大眾化讀物,就像今天的雜誌一樣,可以把不同內容的文章放在一起。當時有一種印法是把一頁紙分成上下兩部分,上麵那部分可能講風水,下麵那部分居然印上拳譜。在這種印刷品的影響下,書法家把不同的文體和字體糅合在一起,就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傅山在書法史上被視為最後一位草書大師,在他之後草書就沒落了。草書一向被視為最能表現個人內心情感的書法,可是大家不知道,對傅山來說,寫草書不過是一種應酬而已。人家跟你求字,你苦不堪言,又不好推托,這時候傅山一般都喜歡寫草書,因為可以寫得快嘛。不過即使寫得隨便些,書法也還是有好壞之分的。
(主講梁文道)
《孔子的樂論》
音樂與儒家
江文也(1910-1983),原名江文彬,音樂家,曾在東京上野音樂專門學校學習作曲。任國立北平藝術專科學校、中央音樂學院教授,畢生追求創作現代中國的民族音樂,主要作品有管弦樂曲《孔廟大晟樂章》《故都素描》,鋼琴曲《北京萬華集》《在台灣高山地帶》等。
對孔子來講,音樂純淨無瑕,自成一個美的世界,它本身就是道德的。
中國文化曆來重視音樂,許多聖賢的傳說都與音樂有關,據說古代很多音樂都是皇帝創製的[8]。周朝時候,一個樂師所擔負的職責幾乎相當於我們今天的文化部長[9]。在文化典章製度還不完備的時候,“樂”首先被提出來,作為國家政治的一部分,承擔教化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