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叫普恩·薩美陀的小男孩畫的是一頭牛,這頭牛畫得非常逼真,他覺得他的動物夥伴最重要。另一個男孩孟·薩姆隆畫的是落日下的吳哥窟,他認為國家曆史和遺跡是最重要的。吳哥窟的確是柬埔寨人的驕傲。
可是現實中的柬埔寨仍然很落後,因為它經曆了太多戰火。還有一個孩子畫了一隻兔子,兔子正在跟旁邊的小孩說話。它說,不要靠近那顆地雷,不然就會被炸斷腿。柬埔寨大概是世界上埋了最多地雷的地方,受害者無數。作者說,他在那兒看到了太多這樣的場麵,有個小女孩被炸斷了腿,靠在一輛幫助她行走的小車上,可是臉上還掛著笑容。
這個國家經曆了太多苦難。越戰期間,美國和越共不僅在越南土地上打,還把戰火蔓延到柬埔寨。布拉赫依這個孩子畫的就是他們一家人站在一起,表情似乎有點無奈。對他來說,家人是最重要的,但是戰爭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還有一個孩子生活在垃圾堆上,就在柬埔寨首都金邊附近。很多人住在這裏,靠撿垃圾過活。這個孩子在紙上畫了一朵花,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是一朵花。也許這本書就是想讓讀者看到,無論一個人在什麼樣的境況下生活,他們心裏都有這樣一朵花。為了這朵花,世界上可不可以不再有戰爭?作者拍下這些照片,進行這個活動,就是相信這個世界是可以改變的,我們可以共同建設一個更美好的家園。
(主講梁文道)
《曼德拉的禮物》
牢獄生涯讓心胸更開闊
理查德·斯坦格爾(richardstengel,1955-),美國記者,《時代》雜誌執行總編,曾和曼德拉共同執筆《漫漫自由路》,並任紀錄片《曼德拉》的製片,該片獲1996年奧斯卡獎提名。
任何人都有善良的一麵,哪怕是你的敵人,也可以在你的激發下顯現出善良本性。
監獄無疑能徹底改變一個人。有些人從監獄出來之後,可能痛改前非,也可能變成更壞的罪犯。還有些正直有良心的人,因為社會不公而坐牢,出來之後可能變得非常褊狹和憤怒,對整個社會充滿了仇恨。也有人因為坐牢而變得更成熟、冷靜、寬容、博愛,就像這本書的主人公曼德拉[4]。
作者理查德·斯坦格爾曾與曼德拉共同執筆他的自傳《漫漫自由路》。這本書講的是他與曼德拉相處過程中的感受。有趣的是,在他筆下,曼德拉並不是大家想象中的聖人,相反有很多地方不完美。
比如曼德拉對陌生人很熱情,對熟人卻很冷淡,他那親切溫暖的笑容隻留給外人。在兒女和親友麵前,曼德拉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對他們的事情也漠不關心。
作者說,曼德拉對物質方麵的享受都不感興趣,對汽車、沙發、手表諸如此類的東西也不在乎,但是有一次派了一名貼身護衛開了一小時車去拿他最心愛的筆。他對自己的孩子很大方,但是對餐廳裏的服務生就沒那麼慷慨了,每次給小費都一個硬幣一個硬幣地慢慢數,實在太小氣了。
曼德拉說,不僅親切能夠裝出來,勇敢也可以裝出來。50年代的時候,曼德拉還很年輕,有一次開車在街上不小心撞到一個騎腳踏車的白人男孩。男孩受了驚嚇,不過沒有受傷。曼德拉的第一反應是彎下腰,趕快把前座上他們非洲民族議會成員愛看的報紙收起來。因為有這麼一份禁刊,就可以判你五年。
不一會兒警察來了,一看到他就罵:“黑鬼,你今天要拉屎了。”意思是你今天要倒黴了。曼德拉回答:“我不需要警察告訴我去哪裏拉屎。”這話說得很強勢,其實曼德拉嚇得要命,但他提醒自己一定要裝出勇敢的樣子,一個人裝得久了,最後就真的勇敢了。
對於民主,曼德拉強調“烏班圖”[5]的部落傳統,就是在部落會議上民主決定事情。有時候他帶著自己的想法去國家執行委員會開會,如果有些人不同意他的想法,即便他深信他們錯了,最後也會聽從,這就是民主。在他看來,個別議題的重要性不如民主過程的運作本身重要,雖然個別議題輸了,但讓民主製度得勝更重要。可以想象,做到這一點,需要多麼寬廣的心胸。
曼德拉幾乎從不說人壞話,哪怕是那些想處死他的人。南非前總統約翰尼斯·福斯特[6]曾感慨地說,真後悔當年沒有處死曼德拉。後來有人問起曼德拉對福斯特的看法,曼德拉很真誠地說,他是個文雅的人,起碼對我們都使用了禮貌的稱呼。
曼德拉在羅本島上的時候,有個囚犯和他關係不好,後來接受作者訪問也表達了對曼德拉的很多不滿。可是當作者問起曼德拉怎麼看這個人時,曼德拉說,我從他身上學到了勤奮工作的重要性。